姜念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顶。
她挣扎了一下被陆聿攥住的脚腕,头埋在枕头上,低低的声音从枕头里闷闷的传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睡着就翻过去,我也不知道会碰到你……”
那只小脚在陆聿手中挣扎了几下,女人的肌肤细腻温热。
可那热意就像是千丝万缕的藤蔓,根根刺入陆聿的手指,沿着血脉经络袭遍四肢百骸,平稳的呼吸忽然间有一些紊乱,身体里也好似藏着一头凶猛的巨兽,随时等待破/体/而出。
陆聿喉咙吞咽了几下,看着姜念撑在床边的半截手臂。
白皙纤细,他半掌即握。
就像此刻,被他攥在手中的脚踝。
陆聿的指腹按在姜念的脚骨上,黑沉的眼底腾出淡淡的血丝,他遏制住忽然生出想要握住手中玉足的恶劣念头,几乎在一瞬间松开手,翻过身背对着床板,低沉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不早了,快睡吧。”
姜念收回脚,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滚到靠窗的床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一整个欲哭无泪。
她也是睡相不好,谁知道会滚到床边,还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陆聿的那、那个地方……
经过这场闹剧,不止姜念一晚上没怎么睡,陆聿也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陆聿就起了,他叠好布,看了眼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的姜念,想到昨晚他竟然对姜念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于是把布匹装进大布兜了,开门先出去了。
陆聿去外面洗漱完就出了招待所,双手搓了搓脸,回头看了眼招待所的二楼窗户。
昨晚陡然生出的邪念搅的他彻夜未合眼,今天一早醒来,看着将亮未亮的天色,觉得自己跟畜//生一样,竟然会对大哥的媳妇起了心思。
那是他嫂嫂,是他该敬重的人。
在陆聿走后,姜念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松了口气,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就去外面洗漱,刚收拾好自己,陆聿就从外面回来了,从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
姜念坐在床边,低头咬了一小口肉包子,抬头悄悄看了眼陆聿,他站在桌边,拎着暖壶给水壶里倒水,她咽下肉包,轻咳了一嗓子,觉得有必要向陆聿解释一下,免得他误会她是那种不安分的女人。
“昨晚的事……”
“喝点水吧。”
陆聿将水壶递给姜念,在姜念还想开口说话时,先一步续道:“昨晚的事都过去了,我知道嫂嫂是无意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姜念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她接过水壶喝了几口,等吃完饭,陆聿把东西都收拾到一起,带着姜念离开招待所。
姜念想了一下,还是把冯嫂子说的事告诉陆聿,说完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想去一趟国营绣庄。”
陆聿道:“我带嫂嫂过去。”
姜念抿嘴笑:“嗯。”
陆聿看了眼姜念笑的璀璨的眼睛,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带着她去了国营绣庄。
国营绣庄不大,也是那种老式楼房,门外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国营绣庄’四个字,陆聿在外面等着,姜念自己走进去,里面亮着灯,墙上面的绣画都用框裱着。
左边有个红漆木质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半披着头发的女人,穿着圆点格子衣服和长裤子,手里拿着针线,在绣图上一针一线的绣着。
那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
走进来的是个女人,穿着打扮虽不说很洋气,但也不像是农村人,头发都扎在脑后,额前零零散散的飘着刘海,长得又白又好看,她以为是来买绣图的,于是放下手中的绣图,起身走过去问道:“女同志,你是要买绣图吗?”
姜念轻轻摇头:“我邻居说,上次她带着孩子在医院,国营绣庄的主任看到了我给向东书包上的缝的绣图,就让邻居回来转达我,若是我有意,就来国营绣庄找她。”
“哦我知道了,是你呀。”
女同志上下打量了姜念一眼,笑道:“葛姐上次出院回来后就一直在念叨你,我们都还以为你……”她顿了一下:“还以为你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手艺就这么厉害了。”
她说完后,又叹了一声:“你来的真不巧,葛姐昨天就去外地照顾她女儿去了,她女儿前几天刚生了孩子,估计要等一个月后才回来,要不你下个月月尾再来?”
姜念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她抿嘴笑道:“那我下个月再来。”
“哎对了,女同志,要不把你的住址告诉我,葛姐走的时候交代了,你要是来了她不在,就让你留下住址,她回来了就去找你。”
姜念转身,看见女人冲她和气的笑,她抿了抿唇,便将陆聿所在的地方说出来。
女人一愣,笑道:“原来是军人家属。”
她看了眼店外面站着的陆聿,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站的笔直,看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是个长得挺俊的男人。
女同志道:“你男人长得真俊。”
姜念:……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是他嫂子。”
女同志:???
姜念和陆聿离开国营绣庄,两人直接去了车站,今天从市里回县城的人也多,但还好有个空位置,姜念坐在座位上,陆聿把东西放好后,站在姜念旁边,为她挡住陆续上车拥挤的人群。
姜念发现,从她走出国营绣庄后,陆聿没有问过她一句话。
他很有分寸的拉开他与她的距离,不过多干涉她的私事,但也不会对她的事冷眼旁观。
姜念抬起头看向陆聿,主动说道:“那个老板不在,女同志说她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陆聿望着窗外,听见姜念的声音,怔了一下才垂下眸,有些意外她会主动跟他说这些:“没事。”
很简短的两个字,却莫名的让姜念
的心更加安定了许多。
他们到家后刚好是中午的饭点,陆聿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路过的军嫂和婶子们瞪大眼睛看着,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些若有所思的看向走在后面的姜念。
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掉进福窝了,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小叔子。
冯梅一家子坐在院里吃饭,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就扭头看了眼,见是陆聿和姜念,一下子窜起身要出去找她,宋团长拿着筷子敲了下碗,瞪她一眼:“人家刚回来你就跑过去,讨不讨人嫌?先坐下吃饭!”
冯梅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坐在板凳上咬了一口玉米饼。
宋向东和宋向红也好奇的扭头看向门外,被宋团长训了两句,训完后又问冯梅:“对了,吕志军咋样了?”
冯梅哼了一声:“你自己不会去看?”
宋团长顿时眼睛一瞪:“嘿,你这虎娘们还跟我闹脾气呢?”
冯梅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饭,眼睛顺眼碗沿瞥向宋团长,嘟囔道:“医生说他得住十天院观察观察。”
宋向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团长,害怕爹骂他。
宋团长注意到了宋向东的眼神,笑了一下:“怕什么,爹又不骂你。”
他又看了眼门外,见来回没有人路过,又低声补了一句:“谁欺负你,你就应该打回去,你是我的种,就该有个样子!”
这话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说一说,在外面可不能说。
宋向东点头:“爹,我知道了。”
宋向红也跟着溜了一句:“我也知道了。”
回到小院,陆聿把东西放在院子的木桌上:“嫂嫂看着把东西分类,我去做饭。”
姜念道:“嗯。”
这次买的东西不少,她把陆聿给她买的衣服叠好放进屋子的柜子里,又将几样布匹放好,打算这几天给陆聿量一量尺寸,亲自动手给他做几件衣服。
姜念把东西都归置好后,又把院子扫了扫,再去菜地里收拾了一番。
明天就是中秋节,她今晚打算把面发好,做点月饼和糕点出来,昨天在市里买了糯米,打算再做点红糖糍粑和糯米丸。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里过得第一个节日。
陆聿中午做的面条,吃过午饭他去自留地收拾菜地,姜念把锅碗洗干净后,就开始净手和面。
“姜念。”
大老远的就听见冯梅的声音,姜念回头,就见冯梅纳着鞋底走进灶房,兴冲冲的问她:“咋样了?”
姜念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冯梅拿着针在头皮上蹭了蹭,道:“就国营绣庄那个事啊,那可是个赚钱的好事。”
姜念揉了揉面,笑道:“我去的不巧,那个主任的女儿生孩子,她去照顾去了,可能下个月月末才回来。”
冯梅一听,可惜的砸吧了下嘴:“不就一个月吗?我们再等一个月就行了。”
冯梅坐在灶房口的板凳上,纳着鞋底和
姜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到最后,想起一件事来:“你知道谁要来了吗?”
姜念把面揉好放着,又去蒸糯米,闻言问道:“谁要来呀?”
冯梅道:“吕营长他娘要来了,今天吕营长给上面打了申请,让他娘来家属院,说是吕志军腿摔伤了,郑红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说到这,她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
姜念从她的笑声里猜测出,郑红的婆婆应该不是个善茬。
书里面郑红的婆婆从未出现过,所以她也不知道她婆婆是个怎样的人。
冯梅撇了撇嘴,继续道:“当初吕营长娶郑红的时候,我见过她婆婆,那女人看着就不好惹,要是那老太太过来了,郑红的苦日子就来了。”
姜念抿嘴笑了下,婆婆和媳妇天生是对敌,而夹在中间的吕营长怕是最头疼的。
糯米蒸好,姜念把糯米放进搪瓷盆里,用擀面杖使劲搅拌,冯梅好奇的瞅了瞅:“你在做啥吃的?”
姜念道:“做点红糖糍粑和糯米糕,做出来给冯嫂子尝尝。”
冯梅还没听过这两样好吃的,顿时也来了劲头,去井边洗了把手,撸起袖子对姜念说:“你上一边去,我来搅,我有的是力气。”
姜念正好胳膊手都困了,也不推辞,去做别的事。
搅了好一会,冯梅问道:“你看看咋样了?”
姜念在砸核桃仁,于是站起身看了眼,笑道:“冯嫂子做事可真麻利,这么快就好了。”
冯梅就是不经夸,人一夸她,她眼里到处都是活,看啥都想干,于是接下来就问姜念,这个怎么做?那个怎么做?最后见姜念都收拾好后,她又坐在灶口前,说:“我给你烧火。”
面要多发会,姜念就先做了红糖糍粑和糯米糕,刚才砸了核桃,又做了一些核桃酥,上次买的红糖还挺多,这次够用了。
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在灶房里,冯梅耸着鼻子使劲闻了闻:“我滴娘哎,这味可真香啊。”
姜念道:“吃起来更香,糯米软糯糯的,咬在嘴里不仅有糯米的清香,还有红糖的甜味。”
她说了好几种吃法,听得冯梅直咽口水。
红糖糍粑和糯米糕,还有核桃酥做出来后,姜念用盘子每样装了一些递给冯梅:“冯嫂子拿回家给两个孩子和宋团长都尝尝,这次还多亏了冯嫂子,要是我一个人,得忙到晚上去。”
又把冯梅夸了一遍。
冯梅笑道:“那有啥,力气又使不完。”
接过盘子后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姜念点头:“嗯。”
冯梅走了没一会,徐燕提着篮子进来了,一进门就闻到了甜滋滋的味道:“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姜念正在揉面,打算做月饼,看了眼走进来的徐燕:“明天中秋节,做点月饼。”
她指了下锅台上的盘子,里面装着些红糖糍粑和糯米糕,还有几块核桃酥:“我给你装了点,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徐燕高兴的走到锅台前,拿了一块糯米糕尝了一口,顿时被嘴里香甜的味道惊到了:“姜念,你咋做的?太好吃了!”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吃过这些食物。
徐燕掀开篮子里的布,从里面取了两斤猪肉放在菜板上,姜念愣了一下,抬头看她:“送我肉干什么?”
徐燕忍不住笑出声,低声道:“我把刘强的钱骗过来了一点,你说的办法真的有用。”
她这段时间就厚着脸皮用姜念教她的法子,用糖衣炮弹哄骗刘强,没想到真起了效果,刘强给了她五十块钱,说是上半年家里存下的。
她把这些告诉姜念,又道:“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啥也没帮到你,给你割了两斤肉,你自己吃。”
她凑到姜念身边,小声说道:“你别告诉陆副团,刘强是他的兵,万一两人穿一条裤子呢?”
姜念抿着唇,忍住嘴角的笑意。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徐燕这是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了,于是点头:“我保证不说。”
她把肉放起来,转身看向徐燕:“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继续用这个法子稳住刘强,先让刘强把每个月的工资交给你,只要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中,你将来才有底气做任何选择。”
姜念顿了一下:“比如,离婚。”
“啊?”
徐燕怔住,错愕的张了张嘴,有些匪夷所思:“我从来没听过结了婚还能离婚,我要是和刘强离婚,我能去哪?要是回娘家,肯定被我娘骂死,还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些,徐燕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一开始只想着让刘强不要再和郑红有来往,能把借给郑红的钱要回来就行,但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离婚。
姜念知道现在对徐燕说这些还太早了,按照剧情走向,他们再有几个月就会离婚,但现在剧情改变了,徐燕也不会再走剧情里的老路。
姜念道:“先不去想那些,眼下先把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里。”
徐燕有些失神的点点头:“嗯。”
暮色下沉,姜念拉开灶房里的灯绳。
徐燕走后,她把发好的面一个个捏成月饼的形状,再抹上一层油放进蒸屉里,正好还剩下一团面,打算做个肉丝面,揉了两下面,手臂和手腕又酸又累。
姜念甩了甩胳膊,手刚放在面团上,一道黑影从她头顶压过来,还不等她回头,就听见陆聿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揉面。”
他挽起袖子,从姜念手里拿过面团:“我下午去自留地转了一会,又去队里转了一圈,所以回来了晚点。”
姜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聿是在跟她解释他回来晚的原因。
她轻轻摇头:“没事。”
陆聿看了眼锅盖上压着的红搪瓷盆,里面盛了半盆水,锅盖两边往上冒着蒸汽:“在蒸馒头?”
姜念道:“没有,我做的月饼。”
说完,又从柜子里端出一盘红糖糍粑,顺手拿
了一块就递给陆聿:“我还做了这个,你尝尝好吃吗?”
陆聿揉面的动作陡地顿住,垂眸看向递在嘴边的红糖糍粑,眼前的手雪白纤细,白到能看清手背上的血管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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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她在家里研究了好吃的,都会顺手给爸爸妈妈喂过去尝一尝,现在到了这里,对陆聿也有了这种反应,她有些尴尬的抿紧唇,犹豫着该不该缩回手时,陆聿低下头咬住了她手里的红糖糍粑。
“很好吃。”
陆聿转头看向手里的面团,在姜念看不见的地方,耳根爬上了一抹红晕。
姜念回过神,抿着嘴酝酿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好吃就多吃点。”
陆聿眼里划过一缕笑意,他揉好面,问姜念:“这面团要做什么?”
姜念道:“做个手擀面。”
说完拿着擀面杖擀面条,这个陆聿还真不会,他去柜子里拿菜,看见最里面放着一块肉,眉峰几不可察的挑了下,将肉拿出来切成丝,看了眼用力擀面条的姜念:“嫂嫂,这肉是谁送的?”
姜念:……
他的观察力也太强了。
她抿了抿唇,思索再二,小声说道:“一位女同志送的。”
怕陆聿还要问下去,又补了一句:“这位女同志你认识,你放心吃吧,这肉没毒的。”
陆聿:……
他切好肉和菜,把肉放进柜子里,转身时看到姜念瞬间垂下的脑袋,薄唇轻抿了几分,知道嫂嫂有意瞒着他,也不再多问。
他若没猜错,这肉多半是徐燕送的。
只是为什么给嫂嫂送肉,他却是不解。
月饼出锅后,陆聿一个个摆好晾着,姜念系着围裙炒菜,肉香味弥漫在灶房里,勾着人的食欲。
陆聿看了眼月饼,又看到菜板上放着的红糖糍粑和糯米糕,还有一份核桃酥,将食物端到院里的桌上,返回来时,姜念的菜也出锅了,她添了二瓢水,等水开了把面条下进去。
陆聿问道:“嫂嫂从哪里学的这些糕点做法?”
姜念心里警铃大作,陆聿可不像冯梅和徐燕那么好糊弄,她把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最后想到了当初住在牛棚里的一个教授,教授年龄也大,身子骨不好,原主见过一次那位教授,在夜里没人的时候,揣了两个玉米饼偷偷跑过去塞给教授。
她解释道:“我之前在乡下看见牛棚里住着一位老人,看他可怜,就给了他送了几次玉米饼,他吃着玉米饼的时候,给我讲他在城里看到的和吃到的一些事。”
姜念说完后,揪了揪衣角,抬起头看向陆聿:“我觉得跟那位老人说话很自在,所以有时候会偷偷给他玉米饼吃,听他说城里的事,他说他妻子就喜欢做一些糕点,我就记在心里,只是在家里没有机会学习,正好跟你来到这边,就学着做了一遍。”
这个年代,有许多人都被打成了□□,现在才1970年,要等八年后才能逐步平反。
重生后的陆聿对这些都了解,想到姜念口中的老人,也没多说其它的。
嫂嫂在家乡下的确很少跟人来往,但她能跟老教授说到一块,也挺让他意外的。
吃过饭后,陆聿烧了洗澡水给姜念端进屋:“嫂嫂,明晚团里有电影,晚上八点开始,你去的时候带个板凳。”
姜念眼睛一亮:好。??[”
她还没看过这个年代的电影,只听妈妈说过,她们小的时候村里有放电影的,她们都会端着小板凳挤到前面去,就怕去晚了占不到前面的位置。
陆聿看到姜念眼里流露出璀亮的光,眼底也浸了些笑意。
明天中秋节,但陆聿还是要去团里,一大早号角声一响姜念就起了,她穿好衣服出去的时,陆聿已经做好了早饭,穿着军绿色的军装往外走。
看见姜念,便道:“嫂嫂,我先走了。”
姜念道:“你等一下。”
她跑去灶房,用小布兜装了一些月饼,又跑出去递给陆聿:“今天中秋节,你带点月饼去队里给朱俊他们分点。”
陆聿接过小布兜:“嫂嫂,今天中午我想叫冯嫂子一家和徐燕一家,还有朱俊一起过来吃个午饭,上次我回来也没来得及感谢他们。”
姜念道:“那行,我等会去准备准备。”
陆聿道:“我中午早点回来帮你。”
许是陆聿走之前给徐燕和冯梅说过了,没一会徐燕和冯梅全跑来了,张罗着要给她帮忙,二个女人坐在灶房里准备中秋节的午饭,冯梅是个大嗓门,喜欢咋咋呼呼的,徐燕也时不时的跟着吼两嗓子,整个灶房里都是她们两的声音。
姜念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应付两句。
忽然说到徐燕的事,冯梅好奇的瞪圆了眼睛,稀奇的问道:“那刘强真把工资交给你保管了?”
徐燕往灶口里塞了几根柴火,点了点头:“嗯。”
说完笑着摸了摸衣服:“我昨天去供销社还扯了一点布,打算给我再做一身好看的衣服。”
姜念说得对,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尤其是她,更要对自己加倍的好,才对得起这些年在刘强那受的委屈,这段时间的糖衣炮弹她已经练熟手了,看着刘强把工资交给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冯梅看到徐燕的脸比之前白润了不少,想到徐燕上次说的话,又看了看徐燕最近的变化,心里也有些痒痒,她记得徐燕一开始对刘营长是冷着脸的,然后一步步到现在这副模样。
她之前也想跟徐燕一样试试呢,但那段时间娘家地里忙,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又好好给老宋做了几天饭,倒是把这茬事给忘了。
想到老宋天天骂她猪脑子,冯梅心里就来气,于是心里也打定主意,想跟徐燕学学。
今天人没有那天多,中午就做了两桌菜。
陆聿中午提前回来,一进家就看到灶房里的冯嫂子和徐燕,便放下袖子去井边打水,午饭的时候,
宋团长和刘营长一道回来的,朱俊是后面回来的。
姜念在灶房里就听见宋团长的声音:“陆聿啊,你嫂子做的月饼是真好吃,你小子算是有福气了啊。”
刘营长也笑道:“陆副团他嫂子厨艺好,做的饭是真香啊。”
说完又看了眼从灶房里出来的徐燕,她端着菜摆在桌山,刘强道:“赶紧给宋团长和陆副团他们拿筷子去。”
徐燕看了眼刘强,抿着嘴转身走了。
菜都端到桌上了,陆聿在灶房里待着,等姜念忙完才与她一道走出灶房,这次是女人一桌男人一桌,宋向东和宋向红跟宋团长坐,刘建业和刘建武跟徐燕他们坐一桌。
饭吃到一半,宋向红说他吃饱了,宋团长就喊:“梅子,把儿子带走,他吃饱了。”
喊了一声,没人应声。
姜念眨了眨眼,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冯梅,就见她一口菜一口肉的吃着,对于宋团长的话是置之不理。
徐燕也看了冯梅一眼,有些疑惑,刚刚冯嫂子瞧着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不理宋团长了?
宋团长以为冯梅没听见,又喊了一遍:“儿子吃饱了,带他们坐过去。”
饭桌上除了陆聿和朱俊的说话声,周遭可谓是鸦雀无声。
宋团长:……
宋向东一看苗头不对,拽起宋向红:“爹,我也吃饱了,我带弟弟去找建业和建武玩。”
陆聿和朱俊看了眼宋团长,又看了眼坐在旁边桌上的冯梅,刘强也有些懵,宋团长的好心情这会是全没了,他皱着眉,脸色不大好看。
徐燕碰了碰冯梅的手臂,小声提醒:“冯嫂子,宋团长喊你呢。”
冯梅夹了一块豆腐,说:“我听见了。”
徐燕:……
姜念:……
她声音不大,但两张桌子本来挨的就近,院子里也很安静,冯梅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宋团长的耳朵里,他的火爆脾气瞬间就上来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掷,虎着脸就吼了一句:“嘿,你个虎娘们,老子惹你了?你给老子挂脸?”
这一嗓门大有在团里训兵的架势,别说是冯梅吓一跳,姜念和徐燕都吓了一跳。
陆聿看到姜念单薄的身子轻微的颤了一下,对宋团长道:“宋团长,今天过中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媳妇当着别人的面给自己下脸,宋团长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但也没再说什么,冷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又和陆聿他们说团里的事。
姜念刚才确实被宋团长那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她松了口气,看向冯梅,就见冯梅也跟她一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拍了拍胸脯,冲她和徐燕笑了笑。
姜念:……
徐燕:……
她们是真不知道冯嫂子这是怎么了?
吃过饭后,冯梅和徐燕帮姜念一起刷锅碗,陆聿和宋团长他们先去队里了,家里就剩下二个女人,徐燕赶紧问:“冯嫂子,你刚才咋了?”
冯梅把洗
碗水倒进搪瓷盆里,说道:“没什么,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她不好意思说她在学徐燕,怕她们笑话她。
姜念看出来了,她抿嘴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挑破。
今天是中秋节,徐燕和冯梅都各自回娘家转了一圈,等下午八点之前赶回来,领着自家的孩子,带着姜念往训练场走去,她们是七点半到的,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冯梅带着她们挤到第四排坐下。
姜念看着电影里年代背景,和现在所处的年代一幕幕重合,让她忽然间生出些恍惚,也不知自己是在电影里,还是真正的处于这个年代。
若是在电影里,或许电影一结束,她也能回去了呢?
姜念快看到结尾的时候,对冯梅说:“我去趟茅房。”
冯梅道:“那你快去快回,这电影真好看,没看完就可惜了。”
姜念情绪不高,应了一声就起身离开了。
看电影的人很多,有家属有军人,家属和军人是左右分开的,姜念从中间的缝隙里走出去,左边传来男人们低低的声音。
“陆副团他嫂子干啥去?”
“我看大嫂脸色好像不太好,难不成是生病了?”
你一言无一语的在低声说着,最后传到朱俊耳朵,朱俊弯着腰从士兵群里跑到团部那边,陆副团正与几个营长在谈事,看见朱俊过来,吕营长先问了一句:“怎么了?”
坐在那边的宋团长也好奇的看过来。
朱俊给几个人敬礼,敬完礼跑到陆聿跟前,低声说:“陆副团,咱们团里的兵说有人看到大嫂哭着跑出去了。”
陆聿眉峰一厉,起身就离开了训练场。
吕营长和刘营长还有其他几个营长一头懵的看向朱俊,刘营长问道:“到底咋了?陆副团咋好好的走了?”
宋团长也虎着脸:“还有啥事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朱俊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是陆副团他嫂子的事。”
这下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中秋节的月亮很圆,晚上还有些冷。
姜念走在林荫小道上,搓了搓手臂,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脚尖踩地呈一字步走着,脸上有些恹恹的情绪,眼里也有些泪水,水润的眼泪濡湿了睫毛,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本来是个很好的中秋节,家人团聚,一起看一场电影,可对她来说却不是如此。
她的家不在这里,她过的也是属于自已一个人的中秋节。
想到那次撞墙后看见的那副画面,她身上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现实的世界里,她真的死了吗?
一个人走在月色里,所有的孤独和负面情绪一股脑的涌入心里,姜念死死抿着嘴角,踮着脚一步一步踩着影子走,任由眼泪从眼里滚出来。
“嫂嫂——”
身后突然
传来陆聿的声音,以往沉稳有力的嗓音此刻多了些着急。
姜念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落地的脚尖一下往外撇了一下,跟着就听见很轻的嘎巴一下,顿时尖锐的疼痛从脚踝传来,疼的她踮起脚蹦跶了两下,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稳稳扶住。
那只手的手心带着温温的热意,沿着肌肤的毛孔渗进去。
姜念感觉那只手臂都有些发烫,她刚想抬起头看陆聿时,对方先一步抓着她的手撑在他肩上,随后蹲下身握住她那只扭伤的脚踝。
“嘶,疼疼疼……”
姜念疼的秀眉紧蹙,扶着陆聿的肩膀改为死死抓着他,可男人的肌肉紧绷,反倒抓的她手指有些酸疼,带着哭腔的声音多了点祈求和撒娇。
陆聿握着姜念的手僵了一瞬,察觉到肩上传来的抓力,听着姜念的哭泣声,不自在的松开掌心里的脚踝,起身扶住姜念的手臂,不经意间撞上一双被泪意洇湿的眼睛。
他轻咳一声:“伤到筋了,得好好捏一捏,把筋复位。”
看着姜念湿漉漉的眼睛,陆聿撇开目光,还是狠心道:“脚筋复位虽然疼,但疼一阵就过去了,要是放任不管,脚踝会落下病根。”
想到刚刚尖锐的疼痛,姜念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没有说话,在忍一时疼和落下病根中犹豫纠结。
陆聿松开握着姜念的手,移到她的腰侧,弓下腰,另一只手掌住她的膝窝,将她抱起朝家属院走去,忽然的凌空让姜念险些惊呼,她下意识的伸手攀上陆聿的脖颈。
陆聿看着前方,声音低哑:“我先带嫂嫂回去。”
姜念抿紧唇,松开抱着陆聿脖颈的双手,缩回身前,大气不敢喘一下。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间都让她忘记了脚踝的疼。
这会精神松懈下来,脚踝的疼清晰的袭来,疼的半条腿都是抽抽的,好在现在是晚上,电影也没有结束,所有人基本都在训练场看电影,这会路上寂寥无人。
陆聿道:“嫂嫂。”
姜念声音带着点鼻音:“怎么了?”
陆聿看着前方,按在姜念腰侧和膝窝的手掌不断泛着烫意,他转移注意力,问道:“我听朱俊说,嫂嫂哭着跑出训练场。”
他停顿了一下:“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姜念抿紧唇,手指揪了揪衣角,她的小动作都尽数落在陆聿的余光里:“我就是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你大哥还笑着跟我说他和你在部队的事,今年就阴阳相隔了,所以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安静一会。”
陆聿薄唇抿紧,没有再说话。
回到家里,陆聿将姜念放在、床上,蹲下身褪去她的鞋袜,姜念疼的瑟缩了一下,想伸手阻拦,陆聿先一步捏住她的脚,手指摁在她的脚踝,顿时剧烈的疼痛冲袭大脑,她的、小腿、忍不住的颤抖,脚趾绷紧,双手用力、抓着被单,疼的头上都出了薄汗。
陆聿抓着姜念的脚踩在自己的膝上,手指在她脚踝处、揉、按,看着姜念疼的哭喊,刘海散在额头上,浸满了薄汗,他身子前倾,几乎将姜念的整只脚、抱、入怀里。
陆聿漆黑的眸看向姜念,视线在女人紧咬着下唇的贝齿上停顿了几秒,声音沉沉的开口:“嫂嫂。”
姜念秀眉紧蹙,因为疼痛剧烈的、喘/气,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陆聿,松开贝齿下的唇畔,声音有些虚弱:“好、好了吗?”
她说话时,热气丝丝缕缕的侵入陆聿的鼻息。
男人呼吸紧绷,看着她眼睫上的泪意,手指按、住她的脚踝,压低声音:“嫂嫂可以忘记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