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毕竟年老持重,自小熟读兵书通晓兵法,为人又十分谨慎,不会随意的相信对方的话。
“上使可有凭证?”
朗月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手腕一抖腰牌猛地飞出,直直的插进韩安国身边的城门楼柱子上。
羽林军每一名士兵都有一块腰牌,这是林逸要求的,一面刻着名字,一面上半部分刻着羽林二字,下面还有两排小字‘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一手,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刚才要是瞄准的是韩安国的脑袋,那又是什么后果?
不少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绝对是皇帝才可能拥有的高手。
韩安国用力的拔下腰牌,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曾经在梁王刘武身边做官,而那时候刘武深受窦太后喜欢,皇宫的许多东西都是皇帝一份,刘武一份。
韩安国自然也见过许多皇宫的东西,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绝对是皇宫匠人的手笔。
再不迟疑,赶紧放下吊篮,将几人吊了上去。
当韩安国看到于单样子后又是震惊,又是可怜。
此时的于单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外面还被羊皮裹了好几层,绑的严严实实。
按照朗月的话说是怕他跑了,就把他衣服全扒了,用羊皮裹着,就算是无人看守也跑不了。
韩安国和一众马邑士兵心中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一个人被光着被羊皮裹成这样,伸不开手脚,一旦进点凉风就要缓半天。
这哪里是人能受的苦,都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于单被抓也有几天了,原本意气风发的大王子,现在眼神中甚至看不出一点点对于生的渴望。
韩安国看着于单也怕他死了。
“上使,这要是弄死了可就没用了,何况我大汉礼仪之邦,这不太合适吧。”
朗月一听你这是质疑我?撇个大嘴道:“陛下可是说了,匈奴人不算人!和这群家伙不需要讲什么礼仪之邦。”
韩安国擦着汗,也不知道这位大官到底是什么来路,一口一个‘皇帝陛下说过!’
不过还是非常客气的再次说道:“上使,还是先好生养起来,真弄死了就怕坏了陛下的谋划。”
朗月一听,感觉也对,这才松口。
“好吧!跟匈奴人不用太客气,找个猪圈就行。”
韩安国这边一看松口了,赶紧安排,让人将其带下去了。
他自然不能真的安排猪圈,虽然嘴上没说,亲兵非常明白韩安国的每个眼神。
于单自然也将会得到与匈奴大王子身份相符的战俘待遇,
在通过翻译得知,会给他王子相应的待遇时,于单哭了,哭的很凄惨,又能在这凄惨的哭声中听出对于生的渴望。
他只是知道是韩安国给他的王子俘虏的待遇,只知道这里穿的最好的就是韩安国,觉得有人给他撑腰了,对着朗月就是一顿骂。
朗月不懂匈奴语,还挠着头问:“他说啥呢?是不是骂我?要不先卸了他一条腿吧?别让他在跑了。”
韩安国也是懂一些匈奴语的,赶紧说道:“他是在向上天祈祷,希望能早日回到草原。”
随后赶紧让士兵把于单抬下去。
李仙儿虽然听得懂匈奴语不过这时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差点没憋住笑。
朗月撇撇大嘴,不屑的说道:“还想回去?过几天小爷连他爹一块抓了!”
韩安国也是拿不准这位爷到底什么路数,只是跟着附和:“是是是!上使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
“那是!”
“对了,不知道上使是如何抓住这于单的?”韩安国的这句话说的漫不经心,可是其中却是在套话。
“我跟你说!那过程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在朗月刚要开始吹嘘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回头一看。
却发现李仙儿正在给他使眼色,要说这朗月也是聪明异常,立刻明白了意思。
“不该打听到不要打听,于单交给你了,守好城池,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帮你!”
“是是是!”
老狐狸韩安国丝毫没有因为朗月的傲慢而表现出丝毫的不悦,而李仙儿始终注意着韩安国,她在这个人身上闻到了一丝同类的气味。
再说正驻扎在武州塞的匈奴大军之中。
军臣单于这些天没有一天是睡好的,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最近西域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伊稚斜攻破了大月氏。
还将大月氏国王的头颅做成了酒杯,不仅如此,伊稚斜还收拢了许多西域小国,组建了一支战力不弱的军队。
当然,军臣单于有着他作为草原之王的骄傲,他非常确认,这天下间没有一支军队能够和他的匈奴铁骑相比。
这次匈奴可谓是倾巢出动,原本冬季并不适合游牧民族大规模用兵。
一者是后勤难以保障,大雪掩盖道路,辎重难以运输。二者是雪深处难以行军,即使是骑兵也一样。
其实,最适合用兵的是秋天,秋天草结了种子,战马吃过这种草之后才是状态最好的时候。
秋天又是中原王朝秋收的季节,最适合游牧民族劫掠。
所以中原一直有秋防的说法。
每年为了度过冬天,匈奴人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缺少草料牛羊大量死亡,还要时刻小心狼群的骚扰。
可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期待着攻破马邑救出于单之后继续深入汉朝复地,抢夺足够过冬的物资。
就在军臣单于睡不着胡思乱想的时候,中行说从外面进来了,先是伸出手在牛粪烧起的火堆上烤了烤手,又在脸上捂了捂。
这样才能让已经冻僵的脸方便说话。
“大单于,昨天晚上马邑城中的内应送出消息,于单王子就在城中。”
军产单于一听到这里,立刻坐了起来,急切的问道:“确定么?消息可靠么?”
中行说点点头,捏着公鸭嗓子说道:“是我们经常交易的一个商人,为了送出消息上百人抹上城墙,只有一个人成功的跑了出来。”
“找到就好!找到了就好!”
军臣单于兴奋地舞着手,想要抓住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中行说看着军臣单于的样子,知道这个人真的老了,太过于看中儿女亲情,注定成不了大事,心中下定了决心。
“传令下去,明日清晨起兵攻打马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