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清道长对眼前的孩子有几分好感,眸色清亮,说不定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若能通过试炼大会,拜入他峰下倒也不错。
“你且坐下,我与你诊个脉。”
初白乖巧地坐下,伸出纤细的手腕。
炼清道长把手放在手腕内侧,扶着白胡须,半眯着眼细细诊脉。
半晌之后。
炼清道长才拧着眉头睁开眼睛,“服过寒灵丹?”
“是。”初白如实回答
“若不是这药,你现在已经是个不能言行的废人。”炼清道长面容凝重,“你的脉象虚浮无力,余毒在你骨血中蓄积,寒灵丹也无法彻底清除。”
“恐怕日后都落个虚弱的病根,修剑的话,需花上他人十倍的努力。”
炼清道长直摇头,“可惜了,本来能有个仙缘。”
“那我还能通过试炼大会吗?”初白道。
完成任务的话,留在清玄宗是最基本。
“你先跟弟子们练着,试炼大会分成三项,擂台对战只占其一。”
炼清道长继续道:“炼丹和灵根,这二者才是最重要的。”
炼丹靠的是灵性。
炼丹师要有纯净的灵力控制火焰,只要心稍有不纯,丹药立即炼制失败。
这也是导致一流炼丹师的数量少。
上品丹药,例如寒灵丹,这类药的稀缺,基本是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而灵根,则决定了能否进行修炼的最关键。
修仙长生不老,可以超越生死轮回,吸引了无数有钱有权的人来投拜,但都卡在了灵根上。
没有灵根,无法进行修炼。
灵根代表了有没有仙缘,是通过试炼大会大殿上的一块鉴灵石来判断的。
“像江轻竹,天生的星官转世,灵根纯净无瑕,飞升只是时间的问题。”
炼清道长顿了顿,“但那种人,三千年未必能寻到一个。偌大的清玄宗一共也只出过两个人。”
初白有些好奇,“另一位是……?”
“此人叛出宗门,不必再提。”
炼清道长摆摆手,似乎想起什么,狠狠攥紧拳头。
初白只好闭口不谈,送走炼清道长,休息了会儿。
下午就跟着弟子们一起去学堂。
还没有来得及走进学堂,就听见里面的高声阔谈,“江轻竹师兄捡了个小乞丐,哈哈往后我们就一同听学,真好笑。”
“曲广兄,乞丐识字吗?”有人问。
那被叫做曲广的人立马接茬道:“别开玩笑了,乞丐怎识字?恐怕只识得……伸手讨饭吧哈哈。”
“哈哈,曲广兄不亏为丞相之子,果然博学多识。”那人奉承道。
初白:“……”
自己正是他们调侃的对象,只是稍微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摆,腰杆挺直地走进去。
满室嘈杂的声音好像点了穴,瞬间熄灭。
一众弟子直勾勾盯着初白的脸,连讲了一半的话也再接不下去。
这,哪来的俊俏病美人?
这时微风吹皱一池春水,摇动初白的衣袂,他墨色的长发飘飘,只需脚踩金云,便可羽化登仙的风姿。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
他身上的袍子,似乎是和他们一样的道服。
初白微微皱眉,并不想掺进这些人中间,他四下打量,想找一个空的座位。
但很快有人吹起风流韵味的口哨,“美人,过来这儿坐?”
曲广从众人中间站起来,整理了下凌乱不正的发冠,“见公子风姿绰约,在下曲广不知是否有幸结识一番?”
这人怎么这么烦。
初白面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并非什么公子,怕脏了丞相之子的眼。”
“哈哈,你这等相貌的,委实太谦虚了!”曲广朗笑道。
“我就是你口中的小乞丐,”初白粲然一笑,“只会伸手乞讨的小乞丐。”
曲广笑容僵在脸上,“你就是江轻竹师兄捡、呃带回来的?”
那个瘫在床上满身脏污的人?
和眼前眼眸灵动,韶然光华的少年郎,竟然会是一人?
初白不理他们惊讶的面容,径直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即使知道了初白的来历低下,但仍然有无数人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以曲广的最为炙热,他没想到,这人出落的这般俊美。
恨不得狠狠扇给自己一巴掌,算计着怎么收回方才的话。
其他的弟子看见初白挑了位置,纷纷抱起书籍,在他身边抢座。
一瞬间初白的身边坐满了人,挤挤攘攘地吵:“我是师兄,你要让我!”
“师兄又如何,不让!”
曲广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仪态难看的抢位置,自己信步过去,责令一人道:“起来。”
那人压制着不满,乖乖起身,小声吐槽了句,“丞相之子了不起,我要是皇帝的儿子,看你还怎么嚣张。”
微风吹过来,初白喉咙发痒,轻咳了几声,脸又苍白几分。
这毒虽然解了,但留下浑身无力的病弱身子。
像是梨花般娇弱,让人看直了眼。
连忙有人递上热水,“这是灵芝泡的,滋补!”,递上药瓶,“别喝他的,这丹药是炼药峰的大师兄炼的,可比灵芝有用多了!”……
初白抹了把汗,他不过是轻咳了两声,就收获了堆满桌面的补品,汗颜。
“都吵吵嚷嚷做什么呢?”
一抹白衫飘然而入,“咦,你好全了?”
所有人恭恭敬敬地开口,“宋云和师兄。”
连不可一世的曲广都一脸服从。
初白乖巧地点头,“有劳你这几天的照顾。”
众人都一脸吃惊,宋云和居然会亲自照顾师弟,这可是多少人都不曾有的福利啊。
宋云和走过来,皱眉。
“你们,把我位置都坐了。”宋云和嫌弃地朝他们挥挥手,“坐回去自己的位置。”
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宋云和才在初白的旁边坐下来,习惯地摸出一本书卷,“教习先生人很凶,你当心点。”
话音刚落。
从外面走进来一名也是白胡子的道人,只不过他手上的并不是拂尘,而是一尺长的戒尺。
他双眼炯炯有神,像老虎一样利的扫过来,“上课吧。”
初白看着上面的片段,赫然就是在他床边盈盈绕绕几天的枯燥乏味的道理,在大家的诵读声中,初白又条件反射地困了。
他裹紧自己的长袍,趴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嗬,居然有人敢在我的课上睡觉?”教习先生拿着他那柄戒尺就冲过来,“啪”地一声打在桌子上。
“嗯……?下课了?”
初白迷糊着揉眼睛,圆圆的眼睛里沾上迷蒙地泪花,看起来亮晶晶,让人心头不免一软。
“经书都会背了?”教习先生命令道:“伸手。”
拿着戒尺就要打。
“我愿意替他挨罚。”宋云和伸出手拦住教习先生,“先生,初白他刚病刚好,经不起惩罚。”
“你们,”教习先生怒道:“都觉得上课时来玩的?你能替他受罚,还能帮他过试炼大会,干脆帮他修炼不成?”
“先生,你随便抽一段,我能背出来。”
初白淡然地站起来,教习先生也微微吃惊,重新打量这个身形弱的如柳的少年,竟然有几分仙资。
“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教习先生拿起书,“先简单的,天地长久开始。”
“天地长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
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初白毫不迟疑的背出来,教习先生的眼睛亮了亮。
“第一十三章是什么内容?”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初白的反应太快,说的也太流利。
所有人的脸色变了变,教习先生放下了戒尺,“在何处学过?”
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经年累月的积累,根本不可能能到这个地步。
“这几日听各位诵读,无意记下来而已。”初白淡淡道。
“你就是轻竹那日带回来的人?”
初白点点头。
教习先生当然也听过江轻竹带回来了个浑身血污的废人,没想到天资竟然如此聪慧,不输当年初入门的江轻竹。
“你全记下来了?”
初白再次点头,“连同注解也一并记住了。”
教习先生的双眸被浓浓的惜才爱才占据,他拍了拍初白的肩,“好极了!往后我的课堂你可以不来。”
初白道:“弟子还有许多需要学的……”
“这个你拿着,”教习先生塞给初白一块精致的木牌,“这是清玄宗藏书阁的令牌,你往后就去里面学习。”
众人发出羡慕的声音,教习先生斥令他们收声,“你们来这一年有余,连原文都背不下来,还妄想进藏书阁?”
这清玄宗的藏书阁可是好地方,里面收藏的可不是像他们现在学习的经书这么简单,都是世间难见的孤本。
给出令牌,自然是有拉拢之意。
果然听见教习先生下一句就说,“你是个很好的苗子,试炼大会之后就入我试炼峰,如何?”
众人更加不淡定了!
他们来这里这么久,别说给这么明白的抛橄榄枝,许多人已经被批评得体无完肤,准备好了卷包袱回家。
纷纷对初白投去羡慕的目光,赶快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