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了?”
“没什么。”
“那下官先告退了,等有新线索再向王爷奏报。”
蔺琰淡淡应了一声。
刑部的官员拱手道别。
临下楼之前,目光再次扫过远处窗边那一桌,某人已经坐直身子打开纸扇轻轻摇晃着了。
蔺琰的视线再次落在桌边那只酒盅上。
藏在衣袖中的指尖突然发麻。
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俊逸非凡的面容恢复清冷之色,果断下楼回府。
王府马车停在门外,蔺琰低头上车,待整理好衣袍抬起头,刚好能听见楼上窗边秦煊那兴奋高亢的笑声。
别人的快乐,来的如此简单纯粹。
临窗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楼上的笑声,蔺琰依然听的十分清晰。
他闭上眼。
是……他眼花吗?
袁逍在车外等了半天,不见主子吩咐:“王爷,回府吗?”
蔺琰:“去徐府。”
“是。”
马车行驶直奔徐府。
封闭的车厢内,他放松身子靠着车壁闭目休息,窗帘被风掀起,清风带起他鬓角一缕青丝,衣袖下掌心中,躺着一把精致短刃。
“臭小子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本将军拼酒?”
“来跟本将军打赌之前,没找人打听打听将军我什么酒量?”
“千杯不醉啊!千杯不醉!哈哈哈!”
“别喝了,本将军认输!认输还不行吗?”
“算我怕了你了!这一战准你参战了,行不行?”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让你跟在我身后,你往前冲什么?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家祖宗交代!”
“转过去!本将军亲自给你上药,害什么羞!矫情。”
“给!这把匕首,送你了,下次谁再扑你身上,捅他!”
“又做噩梦了?放心,我宋辞君的大营谁也不敢来。”
“睡吧,将军我陪着你。”
……
浓密长睫,忍不住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袁逍跳下马车。
“王爷,到徐府了。”
蔺琰缓缓睁开眼,眸中波澜顷刻褪尽。
“去通传。”
车内传出低沉的嗓音。
徐徕正在家中跟几位府中账房对账,忽然听闻摄政王蔺琰到府上来了,张着嘴惊讶半天!
蔺琰来他府上?!
还是大白天的?!
这货今天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抽疯了?
鸿泰酒楼。
酒过几巡,秦煊酒气上头,脸脖通红,饶是如此还是不减酒性。
宋辞君鬼精的很,心知现今她的体质不同当年,不能豪饮。
酒杯送到唇边只饮两三分便放下。
“对了,上次没来得及问, 你和赵家的公子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平时没少起纷争?”
“你是说赵承武?”
“对。”
提起赵承武,秦煊一脸不屑。
“他有病!成天跟我过不去,谁知道他脑袋里进了什么水,自从我回京就三天两头找我麻烦,要不是看在他长姐的面子上,我不废了他才怪!”
“嗯,这倒是,论打架我看他敌不过你。”
“那当然!三个赵承武捆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酒意浓的人口气也大。
宋辞君低头浅酌:“可是人家面子大,收押不久就被家里人接出去了。”
秦煊一愣,片刻,梗着脖子辩解。
“赵家指望他攀富贵,自然得捧着护着。”
“难道你家不指望你出人头地?”
秦煊冷哼:“我家?”
宋辞君点点头。
“我家?呵。”秦煊以一声冷笑回答她的问题。
“我家指望出人头地的那个人已经没了。”
“你是说你兄长秦越秦将军?”
秦煊回头:“你知道我哥?”
“呃……回家之后大概了解了一些。”
想起兄长,秦煊面容柔和许多。
“我哥,少年从军,英年战死沙场,是我们忠义侯府的荣耀,要不是因为他,我爹也当不上这个忠义侯。”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冷笑一声,转过头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牢里,他们赵家来接人?”
宋辞君状似想了想,“记得,赵府来的挺快。”
“赵家一个侍郎府,都知道少爷入了大牢得赶紧弄出来,你以为侯府不知道姚伯安把我也抓了?”
宋辞君没吭声。
“侯府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我爹的命令,谁敢来接我。”他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如果那日不是王爷来救我,我爹恐怕巴不得让我在大牢里多关几日,也好少出去给他惹麻烦。”
“看来平时你没少给侯爷惹麻烦。”
“还不是赵承武那小子找我茬?”秦煊愤然。
宋辞君:“有仇?”
秦煊:“有仇倒算不上,当年赵家大小姐与我兄长有婚约在身,只是后来我哥战死,于赵大小姐的名声上有影响,赵二看不过去,这些年来处处与我作对。”
“再没别的了?”
“还有什么?”秦煊怔了下,避重就轻的反问道。
宋辞君见状微微一笑,“嗯,那看来赵承武对其长姐还挺上心,为姐出气这么长时间。”
她好像记得那一日,赵承武口出不逊骂过秦煊“屁本事没有,还敢惦记我家姐。”。
秦煊这二愣子怎么不提这茬?怕是其中有什么缘故。
他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今日来见秦煊,一是与他有约在先,二是因为蔺琰奉上的那份花名册。
名册最后,他添了两个人,一个是赵承武,一个就是面前的秦煊。她对赵承武自然不了解,但秦煊肯定是对赵承武知之不少的。
她觉得从他嘴里能打听点与别人不同的东西。
尤其是……关于蔺琰的。
蔺琰能去南衙接秦煊,她并不意外。
秦煊是秦越的亲弟弟,他与秦越也是军中好友,替朋友照顾一下亲友这没什么。
她比较好奇的是,既然他对秦越的家人如此照顾,为何最后又要把秦煊的名字写在帝君花名册上呢?
鬼都知道她这个女帝的侍君之位,有多鸡肋。
难不成是因为她帮秦煊打了一架,所以自作主张的认为她对秦煊有好感,才加上名册?
那也不对啊!
蔺琰那个男人,不是向来她喜欢什么,他就偏偏拒绝她吗?
她刚要开口,忽然不知哪里传来尖叫和喊声。
宋辞君、秦煊、叶宗和瑞常安几人同时站起身,循声望去。
“杀人啦!杀人啦!……”
呼啦一下,整个酒楼都乱了起来,有人吓的直接跑出楼外,有胆子大的、好奇心重的跟着过去看看哪里死人了,谁死了。
掌柜子吓的脸色发白,急忙催人去报官!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居然在自家的店里发生一场命案,这还得了?
宋辞君等人也跟过去,她让叶宗盯住现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叶宗点点头,离开。
众人在门口围着窃窃私语,忽然有人恍然叫道:“我怎么瞧着这人有点眼熟呢?”
说话的人就在宋辞君旁边,大腹便便商人模样,她随机追问:“你认识死者?”
“认识!这是梁州知府陈大人家的三公子陈圣南,平日在国子监读书,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陈圣南?
宋辞君忽然皱眉,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是在哪里听到过呢?
秦煊在旁边奇怪:“陈圣南,这不……赵承武的表哥吗?”
她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陈圣南,年十八,梁州知府陈固本三男,擅诗书,通音律,容貌出众。”
蔺琰给她的那张花名册,排行第七位的,正是这位陈圣南!
宋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