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成长4

“呵。”他笑“敢情是把我当成老八那小子了么?快起来看看我是谁?”

“管你是谁。”一股冰凉冰凉的寒气往我捂紧的被角里直钻来人嗖地抓住了我的一只脚我嘶地抽气拼命蹬腿尖叫“搞什么……”

双眼睁开话却只喊出了一半炕头上坐着眼眉带笑、英姿飒爽的男人竟然是努尔哈赤。

我缩回脚磨蹭着坐起身仍是用棉被将身子裹得紧紧的。

“爷怎么来了?”

“快些起来带你去瞧好东西。”

“狩猎么?没意思我不想去。”

他今天兴致颇高竟不在意扭头对一旁的葛戴吩咐:“去!伺候你主子穿衣。”

葛戴不敢不从磨磨蹭蹭地过来替我穿衣我边打哈欠边推被子瞥眼见他仍是大马金刀地坐在房内不禁来气“麻烦爷先回避!”

“架子越大了!”他站了起来却没出门反近身凑了过来“要不爷替你穿吧。”

这下子倒让我警觉起来今儿个努尔哈赤实在是太反常了。

一会儿穿戴妥当我自让葛戴替我梳头他站在我身后手里抚着我领子上的一团火红色的裘皮问:“这火狐狸皮子倒是件稀罕物。老大送的还是老二送的?嗯老大送的你不会穿身上多半是老二……”

我使劲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这是八阿哥孝敬我的。”打从皇太极五岁起送了我第一张火狐皮毛以后每年他都会送一张来。都说火狐狸难找要活捉而不损及皮毛更是难得于是我格外珍惜藏了这些年凑了五张整皮子去年冬见葛戴会裁衣便让她给我制了件短皮上衣但衣样子却按着我的意思做得极具现代感竟有些类似于男人穿的马褂子。幸而是在家穿外人想瞧也瞧不着也免去不少麻烦。

“皇太极这小子也算是真有孝心了。”努尔哈赤站在我身后惊羡地打量着我随口道“这几日孟古病了他日夜守在榻前不眠不休端茶奉水……我的儿子里也就数他最有孝心。”

“姑姑病了么?”我诧异地回头。

“不是什么大病女人家动不动就爱头疼腰酸的她身子又弱往年一到冬天总也容易得病。”他没在意地随口回答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拖起“走!走!带你出去透透气!”

我百般不愿“我要去瞧姑姑。”

“一会儿去一会儿回来后再去……”不由分说将我生拉硬拽地拖出门。

***

只带了正黄旗下的十余名小兵跟随努尔哈赤便带着我离开费阿拉城纵马驰骋。我因骑术不佳平时就很少独骑现如今更是只能坐在努尔哈赤身前抓着马鬃闭气。

刺骨寒风刮在我脸上痛得犹如刀割甚至眼睛也只能眯成一道缝完全无法领略到骑乘的乐趣。这种滋味真好比大冬天骑摩托车不戴头盔岂是一个“冷”字可以说得。

努尔哈赤却是兴奋得不住大笑时不时还吼上一嗓子。

到最后我只能弯腰低头双臂紧紧搂住马脖子任它颠得我头晕眼花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约莫熬了两个多时辰只听身后“吁”的一声勒马然后我身子猛地腾空稳稳地被人抱下马背。脚踩在实地上好一会儿我只是捧着头茫然地找不着北。

“看——”忽听身旁努尔哈赤带着万分骄傲地对我喊了声。

我踉踉跄跄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身然后……惊呆。

碧波蓝天下一座巍巍古城坦呈在我脚下灰瓦白墙依山傍水风景独美。百余万平米的占地面积着实令人咋舌……

“紫……紫禁城?”明知道不可能但我仍是颤颤地问了个白痴问题。

“哈!你见过紫禁城么?那是大明皇帝住的宫殿不过……我努尔哈赤住的也不赖!”他俯指着远处山脚下的城堡细细诉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从你去年生日那天起我命人在这里垒下第一块砖……这是给你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的生日礼物——赫图阿拉城!”

“砰噔!”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是刚才骑马的眩晕感没有消退还是被他的豪言壮语给吓的总之我彻底傻眼了。

“东哥!东哥!”他赶忙抱我起来“怎么了?”

“这份礼……”我脸孔抽搐尴尬地笑“未免太大了我能不能不要?”

“东哥!”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于是我只得起身行了个礼“谢爷的赏。”

名义上说是送我的总不可能真让我一个人住那么大一座城池吧?我凉凉地在心底冷笑不过是借花献佛他倒当真会顺水送人情。

“过完年我便让所有人从费阿拉城搬过来……”

果然吧我可一点都没猜错之前真是被他吓坏脑子了。

我转身找马。

“哪儿去?”

“回去看姑姑。”

“你……”

“我这人特没情趣倒叫爷失望了。”我不冷不热地回答仍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爷明儿个还可以带福晋们来我想她们会很乐意听爷这么说。”

“你……”他气得脸都青了方才的欢喜和兴奋一扫而空“你是真的就一点也不稀罕我对你的好?”

“爷爱对谁好那是爷的权力。”

他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当真我的宠爱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怕。你不稀罕你不稀罕……”他手指微颤倏地放开我将我一把抱上马背然后他也跨了上来。

“回去!”他厉喝一声勒转马。

马蹄得得响起身后的小兵们不敢懈怠地紧随其后。

***

赫图阿拉城分内外两城城垣由土、石、木杂筑而成。

内城四四方方东西南北长宽各为五百多米占地二十几万平米外城同样是四方形边长约为一千三百多米占地一百五十几万平米。

明万历三十一年正月末建州两万余户人丁由费阿拉城迁入赫图阿拉。

自此我结束了在费阿拉近十年的生活由一座枯燥乏味的牢笼搬到了另外一座更大、更奢侈却也更重楼深锁的豪华大监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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