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是烦她来着……”多尔衮淡淡地说“大汗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又没怎么着你至于那么大火吗?”
“我就是想不明白!”砰的一声多铎一记重拳砸在支帐篷的梁柱上砸得帐篷顶上簌簌落下一层灰来声势惊人“汉人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佞小人卑贱奴才……大汗抬举那些汉臣也就罢了如今倒好轻信那个狗屁祖大寿被他三言两语几句好话一说就脑袋昏地把人给放了回去。汉人***全是说话不算数的小人祖大寿食言而肥今天居然还有脸遣人送来一封狗屁信说什么子侄望加体恤抚养!我呸真正气煞人!我就不明白了杀了那些杂碎小人以儆效尤振我军威有何不可?明明是对方毁约在先背信弃义为何大汗还不许杀了他们竟决意要恩养姓祖的一家子?我不明白!我就是想不明白!”
“多铎!”多尔衮厉喝一声制止住弟弟的过激行为“大汗这么做自然有大汗的道理!”
“他有什么道理?”多铎用力挣开哥哥的手臂愤声道“他就一心向着汉人学汉人的东西开科举还设六部……”
“这些东西并不坏!好东西应当接受……”
“一味地偏信汉人最后弄得被祖大寿戏耍这难道也是好的?”
多尔衮眉心拧起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老是这般容易冲动呢?最没脑子的那个人是你绝对不会是八哥。他是什么人?会没有事先料到祖大寿的意图他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
“那还眼睁睁地放那小人回去?”
“以后咱们打的仗会更多降服的汉人也会更多……咱们女真人再厉害人口总是有限的比不得汉人所以不能一味地打压要学会以汉制汉。大汗之所以对祖大寿这般宽容何尝不是做给那些汉人降臣们看的?经此事例再把紫禁城里那个不明是非忠奸的崇祯皇帝与大汗这般的容人大度放在一起作比较哪个人更具明君气度在汉臣心中当可立见分晓。”多铎听得目瞪口呆多尔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八哥做事你还信服不过么?”
多铎哑然无声。
“所以祖大寿的子侄亲族一律不能杀!不仅不能杀咱们还得好好恩养他们让那些降服的汉人安下心来。以后再与明对仗劝降时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主动臣服而不再是负隅顽抗……此乃攻心之上策。”
我在一旁听多尔衮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倍感宽慰和喜悦。
满汉一家啊……
我的皇太极……
思绪飘飞我真想能马上就见到他真想扑到他的怀里跟他说想他……
***
天聪五年十一月十五大金八旗大军在拆毁大凌河城后浩浩荡荡撤回沈阳。
一回到沈阳多尔衮便把我直接带回府邸明里是待若上宾暗里却在我所住的暖阁外安插侍卫严密监视。多铎对兄长的这种宽容做法颇有微词我却无心去多考量多尔衮的用意何在只是为自己即将拆帮的假身份而坐立难安急得直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奇怪的是我进府的时候见到的一群女人当中竟没有乌云珊丹的身影于是询问进来送茶水糕点的小丫头得到的回答竟是科尔沁有贵客至大福晋受大妃相邀昨儿个便进宫去了。
听到这消息我又惊又喜。喜的是乌云珊丹不在家惊的是科尔沁来人了只怕纸包不住火我的事会拆穿得更快。
于是在暖阁里困守了一个早上终于决定趁多尔衮从宫里接老婆回来之前赶紧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除非我当真不想再留着这小命去见皇太极。
这间暖阁原是两开间的屋子隔间是个堆杂物的杂物间与这头有道小门相连——想来这个暖阁原本应该也就是个关押惩罚犯错的下人奴才们才会用到的禁闭室。
我偷偷潜到杂物间躲进一架废弃的大木橱柜里柜子里空气污浊闻着有股浓烈的霉味。我憋着气在里头蹲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外头有了动静。
负责看管我的两名侍卫多半现我突然“消失”了所以进屋来搜寻随着橱门听那窸窸窣窣的细碎脚步声我的心越跳越快。
“怎么办?”
“不……不知道。”
“要不要去禀告贝勒爷?”
“爷进宫了……”
一阵沉默而后诚惶诚恐的战栗声再次响起:“要不咱们先到别处搜搜这么短的时间那女的跑不快只怕还在府里呢。”
“说得也是……赶紧找不然贝勒爷非得扒了咱俩的皮……”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悬着的一颗心卡到了喉咙口紧张得胸口闷脑袋涨。可我仍是不敢大意就怕一个不小心落得个前功尽弃白受了这两三个小时的苦。如此又撑了五六分钟屋内突然再度响起脚步声。
“真的不在?”
“走吧赶紧到外头找去……”
踢踏的脚步声再次远去我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从柜子里全身僵硬地爬了出来。才一露头柜顶上搁着的一叠书籍带着厚厚的灰尘哗啦啦尽数砸在我头上我吓得连连跳脚全身虚脱地一跤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