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伯特·史蒂芬来说，乔泽的强在于对数学的理解。说得更具体些，就在于对偏微分方程，微分几何的理解几乎已经趋于化境。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因为乔泽只有十八岁。
数学家哪怕平时表现得再谦逊，骨子里都是骄傲的。
具体罗伯特来说，他远比丹尼尔、洛特·杜根更为骄傲。
这大概也是他不太喜欢用公域社交软件的原因。
但这一刻，乔泽是真让他震撼了。
可让他惋惜，为什么乔泽会是东方人？
是的，罗伯特不喜欢亚洲人，或者说他不喜欢除了西方外其他的一切人种。
当然这种话他从不会说出来。
沉思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先给丹尼尔打了个电话。
“哈，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罗伯特，我没说错吧？那真是个神奇的小子。他的论文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好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招揽有用吗？这个乔是否同意去普林斯顿了？”
“不，我还没正式发出邀请，坏消息是，洛特那家伙失败了。不过我也能理解，我猜他大概很难来这边。”
罗伯特能听说丹尼尔语气中的悲观情绪，不由得疑惑道：“哦？为什么？难道连普林斯顿他都不放在眼里？”
“不不不，不是因为这個，你一天都在看论文对吧？所以肯定还不知道一个大新闻，华夏在一个类似于我们推特的社交软件上注册了一个名为豆豆的账号，这个账号由人工智能管理。我可以给你发一些视频，你大概就能了解他们的人工智能技术有多强大了。”
“什么意思？人工智能？我们好像并没有谈论这些。”罗伯特微微皱眉说道。
罗伯特不喜欢人工智能技术，这个倒不论是哪国发明的，包括chatgpt，罗伯特也旗帜鲜明的表达过反对的态度。
因为他真觉得人工智能技术如果真的发展起来，未来人类将会被亲手创造出的机器所奴役。
当然这种奴役未必会像电影中那样，以机器人叛变，人类跟机器人发起战争，最后失败那种形式。但奴役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比如精神方面的控制。
事实上现在已经初具雏形了。
tiktok就在用他们的智能算，让无数人陷入信息茧房。
想想看吧，短短几十年时间人类的精神生活便已经离不开网络。当人工智能真的发展起来，它们可以在网络上垄断一切的信息流，甚至智能生成视频技术，可以有意识的创造新闻。
到了那一天，人们听到，看到的一切都不再受自由意志的控制，而是受人工智能的控制。机器完全可以通过网络控制人们的精神世界，兵不血刃的成为人类世界真正的管理者。
而可怜的人类，甚至被奴役了还不自知。
就好像黑客帝国里的那些母胎，只能生活在一个充斥着谎言跟欺骗的世界，慢慢失去所有创造力直到文明毁灭。
“是的，我们没有讨论人工智能，但如果我说的人工智能恰好又是我们提到的那个孩子开发的呢？你难道没看过乔之前的论文吗？关于使用群论进行因果解耦的那篇文章？
只能说这孩子是个天才。他提出了一个理论，然后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他用理论搭建的框架变成了现实。伱看看就知道了，所以我说乔很难来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这项成就，可以说本身就代表了一个态度。”
说到这里，丹尼尔顿了顿，唏嘘道：“是的，如果他真的愿意来普林斯顿，肯定会选择过来之后，再把他的成果放出来。但他选择了在我发脸书邀请，论文发布的当天放了出来。别人都以为这是在跟苹果直接对话，但我心里很清楚，他只是为了能让双方都不失体面的拒绝。”
罗伯特沉默，随后说道：“我先看看你说的人工智能再说吧。”
“好，我在ins上把视频发给你。”
“嗯！”
……
挂了电话，很快罗伯特便在电脑端收到了丹尼尔发来的好几条视频。
点开后便能看到一条条方块字的消息，不过很贴心的，旁边有英文翻译。
几乎都是一问一答的形式，还有许多图片夹杂其中。
罗伯特能看出来，从大语言模型的角度来说，这个人工智能很成功，甚至表现得要比更为人性化，它的遣词造句已经无限趋近人类，甚至还是那种有着独特幽默感的人类。
语言并不厚重，也没有长篇大论的道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活泼、开朗、阳光甚至还有一丝丝调皮的孩子。
这让罗伯特感觉到了震撼，以及更深的警惕。
实际上罗伯特·史蒂芬并没有看过乔泽关于人工智能基础的那一系列论文。
哪怕是乔泽独创的论文水印技术勾起了全球一半数学家兴趣的时候，罗伯特也仅仅只是听说，并没有参与其中。
但这一刻，他感觉有必要去读读乔泽的论文。
毕竟当你遇到一个可怕敌人，首先要做的，是去了解他。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震惊。”
很快，丹尼尔发来了消息。
“当然！一个很可怕的数学天才。”
“可怕？”
“难道你想不明白吗？丹尼尔，最好的伙伴跟最可怕的敌人是统一的。”
“……”
罗伯特静静地看着屏幕，思考着。
“好吧，我差点忘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但不得不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只是做研究的，单纯从研究的角度来说，其实没必要抱有如此大的戒心。”
“你错了，丹尼尔。你真能接受未来你的学生想要发一篇具备影响力的论文要投给一家用中文撰写的期刊吗？当未来我们的孩子要准确了解最新的理论框架需要先学习那复杂的方块字，你知道会耽误多少本可以直接用于研究的时间？”
“这就有些危言耸听了。”
“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现在你还感觉不到，但十年、二十年后呢？他为什么要拒绝你们，你觉得是因为普林斯顿不够优秀，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么？”
等待了几分钟，丹尼尔没再回话，罗伯特便关了软件，这些家伙的思想终究是太单纯了些。
随后罗伯特再次拿起了乔泽的论文。
虽然他不喜欢乔泽，但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只有十八岁，那么他真的是近百年来最可怖的天才。
……
跟数学界的反应不太一样。
当豆豆横空出世的消息传到西方世界，真正受到打击的还是一票跟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科技公司。
华夏微博上豆豆的评论区早已经爆炸了。哪怕是那些粉丝数亿的明星也从没有过一条微博评论破百万的记录，但豆豆只用了一天功夫就打破了这个记录。
甚至微博的服务器都开始承压。
哪怕已经充分高估了网友们对于人工智能的热情，但这个成绩依然是不敢想象的。
甚至有一阵，连豆豆给网友的回复都开始出现了卡顿。
只能说消息传播的太快了。
此时虽然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大公司做语言模型的技术团队，都已经坐到了会议室里，负责技术的高管们正在对着屏幕中那些一张张截图发呆。
本以为有为推出的群智系统已经是王炸了。
但是谁能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华夏便推出了更先进的ai语言大模型技术。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对方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发布的。
说实话，看似很不专业。
但却是在将包括chatgpt吊起来打。
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却是其中蕴含的技术理念跟思路。
此时openai总部会议室里，大屏幕上停下的画面，是豆豆跟一个网友毫无意义的对话。
“你以为你很聪明？还鄙视人家，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猪。”
“哦？你是想当我的白菜么？对不起哦，我是有尊严的豆豆，才不会拱那些乱七八糟的白菜呢。”
类似的对话还有很多，虽然已经翻译了成了英文，但会议室里还是请来了一位熟悉华夏文化的翻译，再给这些技术高管解释豆豆语言内容涉及到的一些他们光看英文翻译无法理解的内容。
“豆豆回复的这句话是因为华夏有句俗语，叫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所以它的意思是，对方并不是好白菜。”
“好了！杜瑞特，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你可以离开了，希望你能在外面的休息室等一下，也许等会还需要你的帮助。”
在专门请来的翻译解释完这两句对话代表的意思后，菲利普·赫克斯拿起遥控器，礼貌的让翻译先行离开。
当会议室大门重新关上之后，作为首席技术官的菲利普看了一圈手底下这些工程师们，这才开口道：“好了，大家都说说吧，你们有什么看法？”
研究这些从华夏传过来的各类内容都已经研究半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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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他一直在脑海中回想着今天蒂姆·库克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失策了！
显然那个老滑头并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比他们更早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这让他有些脸热。
目前他还不清楚华夏人到底是如何在大语言模型中掺入了能够进行数学证明的模块，让这个豆豆既能够解决数学问题，同时还能处理复杂的自然语言对话。
起码对于现在的openai来说，这还是两种不同的训练机制。根本不可能强行融入到一个程序中。
但即便抛开这些，光从大语言模型来理解，这个名为豆豆的家伙也要比chatgpt表现得更为强大。
具体体现在对语言的理解跟运用上，豆豆明显更为灵活。
“华夏人的这个豆豆可以完美的应对各种无意义的问题，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行训练的，只能说这很神奇。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刚刚这款产品对于同一类这种无意义的问题，用了许多不同的回答，每种回答都用了各种修辞手法……
这对于语言运用的灵活度很高。这也说明了，他们所用的算法的确在这一块更为先进。很显然，这是一款不可能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算法。目前我们没有后台数据，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算力消耗。但有一点，我觉得我们正在做的一切，将可能毫无意义。”
菲利普·赫克斯左侧的一位女性工程师率先开口说道。
菲利普皱眉看了眼发言的妮可。
虽然话不好听，但事实似乎的确如此。起码在语言模型上，他们败了。
然而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
因为这次会议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单纯的抱怨。
今年二月，在微软追投给公司一百亿美元的时候，公司估值已经达到了290亿，经过这半年的发展，公司估值已经到了九百亿。
这次跟苹果的合作，本来有望能让公司的估值突破千亿的。站稳世界第三估值最高初创公司的位置，但显然豆豆的横空出世已经让这个想法成为了野望。
这一点能从今天股票的股市走势看出来。
微软、苹果两家公司走出了近乎一致的曲线，高开，然后低走。
尤其是苹果，下午经历了真正的黑色一小时，从168.23美元的日高点，跌到了收盘时的122.36美元。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恐怖的数字，
这两家巨头的跌幅也直接传递到了整个科技板块。
有为的强势崛起，豆豆的横空出世，让敏感的华尔街变得悲观。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压力近乎以光速传递到了他们这些技术人员身上。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华夏的技术真的表现出碾压般的优势，将带来一系列的反应。
影响最大的，自然是目前公认的最成功的大语言模型chatgpt。
刚开始起步的公司还可以选择使用最新的算法，重新开始设计自己的大语言模型架构。比如苹果、谷歌……但如果他们放弃现在的架构，就意味着曾经十年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大家几乎是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资本世界是无情的，当chatgpt失去了技术领先的壁垒，盈利能力大幅度下跌，投资者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们。
这很可悲，因为除了领先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承认失败意味着昙花一现的辉煌。
“妮可，也许你说的对，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会议是要解决问题。众位振作起来，我们应该看到也许对方的确占据了一些优势，但我们也有优势，对吗？”菲利普沉声说道。
菲利普·赫克斯这番话也终于让会议室里原本沮丧的气氛开始变得活跃了些。
“是的，妮可，我觉得菲利普说得对。为什么华夏人只是将这项技术公布在一个社交软件上，我觉得也是有原因的。我觉得他们的技术并不具备多模态处理能力，这应该是我们目前最大的优势。这才是需要更多时间积累才能完成的。”
“对，对于复杂图片的分析、理解并给出合理性建议，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优势。这个豆豆并没有展现出这方面的能力，对方在扬长避短。我读过乔的论文，因果关系的带入的确让他们设计的算法在对自然语言的理解上，更具备先进性。
但也仅限于此了。我相信这个豆豆并不具备结构化数据提取，指示模型分析的能力。而且如此短的时间，他们不可能进行过复杂推理链模型测试，这才是我们的优势。”
“我同意乔治的观点，同样我觉得华夏人之所以推出如此另类的测试，大概率是因为他们没有信心通过安全部署测试。我们应该放大这一优势。”
……
菲利普·赫克斯仔细听取着众人的讨论。
好吧，起码团队凝聚力还没完全散掉。
很多建议也很中肯。
在应付投资人这块，可以深耕专业领域。诸如专业的医疗图像精准识别并给出合理化的建议，强化计算机视觉的运用……
这些功能都已经在测试中，虽然还没到真正可以推出应用的阶段，但却是他们技术领先的地方。
而对方显然还没开启这方面的研究。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让那些华尔街的大佬们知道，大语言模型并不单纯只是对复杂自然语言的处理，更涉及到围绕计算机听觉，视觉等等一系列的应用。
崭露头角的华夏技术这方面必然是落后的。
他希望如此，按照常理来说，也应该如此。
“好了，我明白大家的意见了。接下来我会像董事会给出建议，专注于多模态功能的开发，很可能会成为我们下个重点发展的方向，大家都做好准备。最好是每个人都能提供一份计划书，最迟后天交给我汇总，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
“另外我也建议大家仔细思考一下，能否将更为先进的算法融入到我们的产品！好了，那么今天就这样吧。”菲利普·赫克斯结束了会议。
……
“我觉得公司应该开始考虑蒂姆·库克的继任者了。现在公司所面临的市场环境跟外部因素跟十年前已经有了极大不同。苹果已经不再需要守成，而又到了需要创新的时代。
毫无疑问，蒂姆是一位优秀的ceo，但他的优势仅在于营销、运营跟管理。他唯独没有创新的能力。我并不是质疑他的市场影响力跟供应链管理能力，但苹果的产品发展已经越来越乏力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呵，戴维斯，我一直以为你是库克的铁杆支持者。你们的友谊已经没了吗？真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打电话给我专门说这件事。”
“不，我从不是任何人的支持者，我是公司的支持者，是利润的支持者。我的一切决定是根据现实情况而做出的决定。事实也证明我是正确的，库克接手苹果之后的确做出了惊人的成就，但他现在已经没法带领苹果继续发展也是事实。”
“很高兴你能这么认为，那么下周的董事会上，你就这件事发表意见，我会同意的。起码在这一点上我们看法达成了一致。”
“好的，那么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戴维斯·斯卡纳看了眼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蒂姆·库克，说道：“好了，蒂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起码你并不是一个逃兵。”
“谢谢你，戴维斯。”蒂姆·库克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来谈些正事吧。连你都不看好苹果的未来了吗？”戴维斯认真的问道。
“不，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只是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苹果了。”
蒂姆·库克微微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顿了顿后，蒂姆·库克才继续说道：只能说创新从来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冒险，从来都不！我喜欢的是一切尽在掌控的那种感觉。但现在苹果必须得开始一场冒险了。”
话音落下，戴维斯也陷入沉思中。
他同意蒂姆·库克的话，但这家伙离开很简单，再找一个能够替代他的人却很难。
不谈未来冒险，一家两万亿市值的公司突然更换掌舵人，可能造成的混乱。
哎，多事之秋啊！
……
同一时间，诸多科技公司的会议也已经结束。
当然这些技术人绝对想不到，把豆豆放到微博上根本就不是一次测试。
那不过是余宏伟的一句托词而已。
更不是为了掩饰所谓的技术缺陷。
无非是一个小女孩觉得苹果跟openai公布合作的时间不太对，导致了她心情不太好。
所以突发奇想，把她的小玩具丢到微博上去抢这两家科技公司的风头而已。
就好像亚马逊的一直蝴蝶扇扇翅膀，可能在美洲掀起一场巨大的龙卷风，一个华夏小女孩的小心思也能让全球科技界引发一场大地震，这很合理。
当然，大概苏沐橙自己都想不到，她的小性子能让一家宇宙第一高科技公司的总裁兼ceo萌生退意。更让一群科技公司技术高管们，开始思考技术转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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