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去,荣晏蘅狡诈无比,所做之事必定留了后手,因而派了他潜伏在相府中。这两年荣晏蘅所做之事恶积祸盈,霸占良田、纵容门生强抢妇女已属轻的,更甚者是他和荣太妃勾结昌炎,意图抢夺平阳公主留下的兵器库,以作谋逆之举。”
裴行之拱手将奏折奉上,“这里头,便是他和昌炎勾结的证据,连同当日臣在兰州城遇刺之事,也有荣晏蘅的手笔。”
郦璟笙接过奏章一瞧,不觉沉了脸色厉喝道:“荣相,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眼见罪行暴露,荣晏蘅当即撕开伪装,冷着脸仰头大笑:“老臣无话可说。”
“他自然无话可说。”恰在此时,殿外忽地响起一道沙哑又沉稳的嗓音,一支铁骑随即涌入,将和政殿团团包围。
一个身着衮衣绣裳的妇人从殿外进来。
此人正是荣太妃,荣晏蘅亲妹。
“因为你和裴行之今日将命丧于和政殿上,明日本宫便会宣告天下,淮州王裴行之谋逆弑君,已被就地正法。因陛下膝下无子,本宫懿旨,特令郦衿登基,荣相为辅政大臣。”
座上之人面色微变,“荣太妃,谋逆弑君你承担不起。”
似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般,荣太妃指了指满殿铁骑,哈哈笑道:“今日是本宫在上,你在下。你和裴行之怎么死,由本宫说了算。”
那从荣太妃进来便一直不曾发话的男人忽地冷笑道:“是么?”
他这话音方落,上千名裴家军不知何时从外头进来,将殿上之人团团包围。
荣晏蘅一党见状,登时白了脸。
荣太妃一脸惊惶:“怎么可能?本宫明明命人下钥锁了宫门的。”
裴行之寒声道:“你确实下了钥,可这裴家军是早在三天前就已秘密潜伏进宫了。”
荣太妃一甩袖,怒斥:“绝无可能,这一千多人进宫,本宫不可能发觉不了。”
“你自然发觉不了,因为他们皆是卸掉武器后,伪装成各种宫人进来的,”裴行之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旧得发黄的羊皮纸,“这才是平阳公主真正的兵器库地图,你也许想不到,你与荣晏蘅日思夜想的兵器库就藏在这皇宫的东宸寺里。裴家军手中的武器便是从里头拿出来的。”
眼见大势已去,荣太妃怔怔地看着外头的日光,一时站不稳,竟跌坐在地。
裴行之当即命人将荣晏蘅一党拿下,听候郦璟笙发落。
“姑娘,很晚了,睡吧!”缕月端来了水给慕汐洗漱,见她仍捧着医书看了个不停,不由得劝了声。
因着连躺了七八日,慕汐真真是无聊极了,待能起身坐着时,便央求魏大夫寻了几本书过来。
她合上书,正欲站起来洗漱,却忽地思及一事,抬眸问缕月:“对了,殿下去了有几日了?”
缕月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算起来,也有十六日。”
“姑娘这般问,是不是想殿下了?”
她笑得满脸暧昧,慕汐不由得拿起书一拍她脑门,佯装生气般喝斥:“快去睡吧!小小个姑娘家,这脑子成天儿都想些什么呢。”
缕月捂着脑门,嗔怪道:“我不小了,今年便要满十六了。”
慕汐闻言,不由得笑了声,反过来打趣儿她:“既要成大姑娘了,那我们家缕月可有心仪的人了?”
突然被她这般一问,缕月登时红了脸,嗫嚅了句“我不告诉你”后,便小跑着出去了。
慕汐洗漱完,见外头仍是灯火通明,她唯有摁下心思先熄了灯躺下。
裴行之已离开了有十六日,她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若要离开,她必得趁他尚未回来之际。
也不知等了多久,慕汐只觉得她跑在荒芜野地,明明周遭并无一人,她却偏生感受到了重重的压迫感,扼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快要窒息的刹那,慕汐惊得猛然睁眼从榻上坐起。
黏腻的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慕汐怔怔地环顾四周,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方才的一切原是个梦。
幸好是个梦。
她拿起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侧身正欲穿鞋下榻,却陡然感觉到双腿发软,竟连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外头的灯皆已熄。
慕汐坐在卧榻上,目光涣散,任由自己神思游空。
缓了半晌,直到力气稍稍恢复,她这才蹑手蹑脚地从榻上坐起,轻轻地点了根微暗些的蜡烛放到桌面上,方执笔落墨。
“裴大人,见字如晤。兰西一事已近尘埃落定,我又十分思念远在越州的阿妩,因而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大人朗艳独绝,风姿绰约,民女微贱之身,实在难登公侯王府大门。您的厚爱,民女感之有愧。还请大人勿思、勿念、勿追。”
第28章男人正阴鸷着面色,目眦尽裂地看着她。
裴行之接到慕汐那封信时, 已是三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