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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欲要踏水而去,管砚立刻冲上来紧紧捆住他,透着雨声,厉喝:“殿下,你清醒点,娘娘薨了。”
第82章男人在这一刹间,白了头。
猝不及防间。
管砚挨了重重一拳, 他一时稳不住身子,摔在满是碎石的河滩上,锋利的石头霎时划伤他的掌心, 留在石子上的鲜血却在一刹间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裴行之面色狠厉, 他冷冷地看着管砚, 寒声道:“这种话, 本王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瞧见他眸底的阴戾和面上的疯魔, 管砚怔怔地在原地呆了半晌,直见裴行之亲自登上船, 命人往下游去, 他这方回过神,忙令人划船赶上去。
他跟随裴行之多年,从来见他隐忍克制, 便是遇上危及性命的时刻,亦为曾有过如今日这般收不住情绪的时候。
他忽然明白,自家这位杀敌无数、纵横天下的淮州王此番当真是栽倒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一行人划至那片芦苇丛中时, 那位搜寻到衣衫的将士指着最靠边的那丛芦苇道:“回殿下,属下便是在此处发现那一截衣衫的。”
那将士正说着, 身后的那芦苇丛忽地一荡。
下一瞬。
一个庞然大物陡然从里头蹿出,张开尖牙利齿猛地向上一跳, 长长的身影蓦地覆盖在木舟上空。
裴行之见状, 眸色顿然一深, 眼疾手快地抽出佩剑,向上一跃,朝着那鼍龙的嘴一剑划去。
血溅了裴行之满脸。
那鼍龙被砍断了半个脑袋, 当场毙命。
裴行之立刻命人将那只鼍龙拖回陆地上开膛破肚,然在见到里头残留着鹅黄色衣衫的一刹间, 他心里仅存那半点希望也在霎那消失殆尽。
围在他身旁的众人怔怔地看着他的发顶,一时皆惊诧不已。
管砚见状,顿时骇然失色,欲要张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呆呆地看着裴行之,缓了半晌,才一脸愕然地讷讷道:“殿,殿下,您,您的头发......”
男人在这一刹间,白了头。
雨水顺着银发蜿蜒而下,裴行之攥着那半截带血的衣衫,充耳不闻。
他垂首敛眉,手背上的青筋张牙舞爪似的要破开肌肤,朝外汹涌奔逃。
落在江面上的雨滴答作响。
良久良久,那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才缓缓抬眸,满目凄凉。可恍惚中,他似瞧见一身素衣的女子撑着罗伞缓缓朝他走来。
男人那熄下光的瞳孔霎时亮起,他抬起那骨节分明的手,欲要站起去握上那衣衫,不想膝盖正要用力站起时,眼前却忽地一黑。
一道道急促又焦急的声音在裴行之耳边响起:“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来人,快,快,把殿下送回府。”
天边浓稠的颜色渐渐褪去,雨早已停歇,明光跃出云层洒向山间,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青苔被晒得蔫巴。忽地,一只指尖带着泥巴的手一掌打在石壁的青苔上。
“嘶......”
一道惨叫蓦地在山洞响起,那躺在地上且衣衫褴褛的人捂着脑袋坐起身,抬眸看了下方才撞上的石壁,不由得咂了下嘴。
细细瞧那张面容,正正是裴行之以为已然被鼍龙分食掉的慕汐。
“咕咕咕......”
慕汐才撑着石壁起身,谁知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从消俞崖上跳下的那一日算起,她已有四五日不曾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说起来,她此番真真是命大,当日跳下时,中途若非有树枝给她缓和了大半冲力,她便只怕要命丧消俞江里了。
当真是天佑她也!
且为了让裴行之相信她已彻底死亡,慕汐费尽心力迅速抓了几条鱼,并扯下脚踝两侧的衣裳绑在鱼肚上,才扔进消俞江里。
眼瞧着那几条鱼跃进水里,慕汐犹觉不足,便又扯下几块衣衫扔中江中。
消俞江下游,鼍龙最多。
而此地常年没有人烟,鼍龙势必是以河中的鲜鱼为食,倘或老天当真站在她这边,便该让鼍龙将那几条鱼吞入腹中。纵是没有,待裴行之大肆搜寻时,也有一丝机会能找到漂在江中的衣衫。
虽说这几率当真是极小,然慕汐只能赌一把了。
做完这些,她才撑着湿透的身子钻进丛林里。
她跳下后,裴行之必定会命人大肆搜山,她绝不能在此地久留。
消俞崖往里走,是连绵群山,虽说丛林里危机四伏,然进去尚有一丝机会,留在此处便必定裴行之逮住。
因而她马不停蹄地入丛林,在里头连赶了三日的路,期间唯有以野果饱腹、溪水解渴,中途还险些被毒蝎子咬了一口,幸而及时发现避开了,才幸免于难。直至体力不支,她才寻了个稍稍安全些的山涧歇一晚。
可若无文碟和路引,她离了淮州便是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