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伤势,朱孟炤在京城多留了几日,好在圣上并没催他走。只是始终没小斓的消息,让朱孟炤越来越急。
今日太医又来看诊,临走前,婉转的告诉朱孟炤伤势已无碍。
怎么办?他们定会将医案上呈圣上,这样自己就没了留京的理由。但若是不留在京中,还能到哪里去找小斓的消息?
“殿下。”老戊进房。
朱孟炤叹了口气道:“收拾下,我去和圣上辞行。”
老戊怔了怔,“我们现在走?”
“最晚明天。”
“殿下,不如现在走。”老戊建议。
朱孟炤不解的看着老戊,“为什么?”
老戊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殿下,我收到老甲的消息,他在城外。”
到了!终于等到了!
朱孟炤以最快的速度进宫辞行。朱棣正忙着,根本没空接待,直接准了他回武昌。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就由老戊驾着车,出了京城。
城外七、八里有个茶水摊,老戊停了车,老甲果然在茶摊中等待。
“公子。”老甲脸色不太好,身边还跟着个有些面熟的少年。
朱孟炤看着他,忙问:“伤怎么样?”
“还好,都是皮外伤,处理过了。”老甲说着,看了眼那个少年,微笑道:“苗药还是很灵的。”
少年得意起来,对朱孟炤道:“公子,波金哥让我和老甲哥一起出来,找你。是夫人要我们来的。”少年汉人打扮,口音很重,勉强能听懂。
“你叫什么?”朱孟炤认出他,是那天照顾南英的少年。
“大家都叫我阿留。”少年笑着答。
老甲拿出一支手指长的树杆,交给阿留,“公子,里面是夫人的消息,这东西阿留能解。”
“对对,我们苗人的机关。”阿留拿在手上强调,“要是强拆,会把里面的信毁掉。”
朱孟炤点头,等他开信。阿留却站起来,朝朱孟炤招招手,“公子来。”
老甲、老戊都笑了笑。苗人的机关,阿留不想让人知道解法。
朱孟炤跟着他走到一边,却刻意保持距离,不看他如何破解。阿留背对着老甲、老戊,小心的四周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见朱孟炤离的太远,又招招手让他站到自己对面。
见他如此,反而让朱孟炤警惕起来,虽是带着笑站到他对面,但侧着身仍保持二步的距离。
阿留从怀里拿出张小纸条,小声道:“这是夫人的信。我们不做机关。”
朱孟炤一怔,接过纸条。小斓是因为不信老甲,才让老甲来送信,也正是因为不信他,才不让他转达消息,这才是阿留要跟来的原因。
阿留笑嘻嘻的将那支树枝折断,远远的扔进树丛中。
‘嘉兴北丽桥’,这是小斓的字迹。朱孟炤放下心,她故意选了个谁都猜不到的地方,还不留住处。这做法比自己想的更谨慎。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阿留兴冲冲的问。
朱孟炤笑了笑,道:“武昌。”说完示意老戊、老甲出发,随手将手中的纸条扔进茶摊烧水的火炉里,纸条瞬间成灰烬。
武昌,楚王府。
自从胡濙带回老乙、老丁后,朱桢就急了。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会真的打。孟炤被召进京,所以他立即派人按之前定下的计划,去苏州庄子里接张斓。但张斓并没到那里,只带回了周止。
怎么会改计划?难道孟炤知道了什么?可不仅没护卫传回消息,连自己多年的亲信若愚都下落不明。发生了什么?
直到朱孟炤回府。让离尘安顿好阿留,朱孟炤就直接去了朱桢的书房。
“爹。”朱孟炤进门,认真行了礼。
朱桢抬头,笑了笑点点头,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文书收了收,示意他坐下,“还好吧?宗人府来信,说你受了伤。”
“没什么事,有太医院。”朱孟炤无所谓的说,但眼神却透着悲伤。
朱桢叹口气,“没想到……”
“我想再去趟夹山。”朱孟炤平静道:“老沈还在那里,还有、还有没回来的护卫,我想去找找他们。”
“我派人去。”朱桢点着头说:“沈维汉,没什么亲人。这次……安排做场法事超度吧,还有老丙。”
朱孟炤默默点了点头。
房里静了下来,片刻,朱桢道:“小斓怎么样?”
朱孟炤像是想了很久,终于说:“我一直在等她消息……老甲原本跟着她,但行至半路,她让老甲赶来京城送信,只说到苏州等。”说着摇头,“可能还没到,又怕我们担心。这么远的地方,有了身孕会很辛苦,她身边只有红绫和南英,南统领还受了伤。”
“老甲、老戊都回来了,听说你还带回个少年?”朱桢问。
朱孟炤缓缓的说:“老甲带来的。在夹山时,老甲遇险,这个少年救了他……”
“他不是苗人?”朱桢皱着眉问。
朱孟炤一惊,迅速细想着当时情况。片刻,表情坦然的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危急,护卫们都受了伤,好在冉爱花死了。所以,我答应每个回家的苗人给一百两银子,那少年无家可归,就跟上了老甲。苗人,也不是人人都想反明。”顿了顿又道:“这些银子,我自己处理。”
“好。”朱桢看了他很久,问:“小斓有孕了?”
朱孟炤终于笑起来,“是,她有了。”
朱桢也跟着笑道:“要当爹的人,做事更要稳重。”
“是。”朱孟炤应着,想了想说:“我想去找她,带她回来。”
“从夹山到苏州路途遥远,我派人去找还能快些。”朱桢建议。
朱孟炤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悲凉,微微叹气道:“圣上同意小斓……”
朱桢点头打断道:“府里收到旨意了。没关系,这些事都压一压,我会处理。这孩子毕竟是你嫡出,名分很重要。”
朱孟炤抬头,探究的看着朱桢,终于说道:“我明白。就是小斓现在……爹,我不想她在外面受苦,而我像没事人一样在家里等着。我想早些看到她,我想自己去找她。”
这番话,让朱桢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探究。如果若愚没赶上,那两个女护卫可能已经动过手了。现在张斓无事,那就是失败了。至于另一个护卫……或许没来得及。不管怎么说,她不会知道真相。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爹只想你好。”朱桢似有深意的说了句。
朱孟炤点头,“我明白的。”
“去吧,带她回来。不然,你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家里也呆不住。”朱桢笑着,开了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