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加贺江沼郡的一向一揆众大举南下以后,越前诸将无人能抵挡一向一揆众的兵锋。
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加贺一向一揆众就联手越前一向宗信徒,横扫了越前一国绝大部分地区。堀江城城主堀江景忠、敦贺城城主朝仓贞纪、安居城城主朝仓景健、朝仓山城城主朝仓景胤等仅存的越前国人领主们为了自己的家名存续以及本领安堵,皆先后向下间寿法献上大量钱粮,以求自保。
而富田长繁阵亡以后,其家臣富田景政、富田重政(富田景政婿养子)、富田吉顺等人以及上杉将军家派去的军监大藏能胜自知无力抵御兵力雄厚的一向一揆军,便解散了麾下军势,在敦贺湾东部沿海乘船逃至丹后青叶山。
在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对越前一国攻略完成之后,就开始大肆分赃起来,没有将救援法主本愿寺显如以及牵制上杉将军家的任务放在首位。
下间寿法将本据定在了越前南条郡府中城,并对外宣布接管越前八郡的所有政务,以及对加贺、越前两国一向宗门徒众的指导,人称‘加越大将’;三宅权丞负责接管丹生郡;黑崎源五郎负责接管坂井郡;黑濑藤兵卫负责接管今立郡;庄四郎五郎负责接管大野郡;中川庄左卫门(石山本愿寺代官出身)负责接管惠那郡;洼田大炊头进驻敦贺郡新保城,担任敦贺郡郡代;小林吉隆因讨取富田长繁有功,受封丹生郡山内城两万石知行地······
虽然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在名义上夺取了越前一国,但始终没有能够让越前八郡恢复到战前那样的稳定秩序。
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反而是居高临下,以征服者的姿态在越前八郡进行理所应当的滥妨狼藉,竭尽所能的掠夺着他们所需要的钱粮、战略物资,使得越前八郡长期陷入纷乱之中,使得越前的国人领主、地头武士感到更加不满。
原本,越前的一向宗信徒迎加贺一向一揆众南下进入越前,一方面是出于加贺一向一揆众与自己是出于同门所考虑的,希望他们能够介入越前一国的局势,将越前一国治理成他们理想中的国度,尽快恢复战前的稳定。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在讨取富田长繁之前,下间寿法、三宅权丞、黑崎源五郎、黑濑藤兵卫、庄四郎五郎等加贺一向一揆众诸将提出的口号非常直接:一旦讨取富田长繁、静谧越前八郡,一向宗门徒的年贡一概减免。
不然,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数万之众。
现如今,下间寿法为了巩固自身在越前一国的统治,反而在南条郡、坂井郡、足羽郡、今立郡等地大肆修缮城池兵砦,又不得不向越前八郡的一向宗信徒们收取一定的年贡和赋税,这完全就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弄得是越前八郡的一向宗信徒们对此是极为不满:“我等当初就是因为不满富田越前守长繁、鱼住备后守景固、前波播磨守吉继等人的穷兵黩武、暴虐苛政才发起一揆的,现在你们这些加州出身的坊官、代官和富田越前守长繁、鱼住备后守景固、前波播磨守吉继等人又有何区别呢?”
再加上夺取越前一国成功后,主掌越前八郡实权的,不是外来空降的“坊官众”(如下间氏),就是越前原本的净土真宗寺庙(如本觉寺、西光寺、照严寺等),称之为“一家众”。
而构成一向一揆主力的,以普通领民信徒为主体,真正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则是越前八郡各乡各村的“道场众”(本愿寺末端最小组织)却没有享受到任何实际利益,心中也自然有了不小的怨恨。
这些村的“道场众”目光自然是没一向宗坊官、代官那么远大。他们做一切事情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自己村的利益。既然现在利益受到忽视甚至伤害,就算你是上级坊官,也要和你较较劲。
很快,越前八郡各村就组成了“十七讲”这种新的基层门徒团体。
“十七讲”因其每月十七日集合信徒讲法而得名,在集会上他们称那些大坊官、一家众为“上方众”,言下之意是这些人完全无视基层信徒的利益,要用舆论乃至暴力讨伐之,并抗拒坊官和一家众征收的军役、赋税、年贡等。
当然,十七讲这样愈加壮大的组织还是引起了下间寿法、三宅权丞、黑崎源五郎、黑濑藤兵卫、庄四郎五郎等的注意。加贺一向一揆众诸将也从原先倚重越前一向宗信徒的态度逐渐转变成了卸磨杀驴、痛下杀手。
最先遇害的就是志比庄的十七讲讲主志比林兵卫,当他还在召集周边领民痛斥一向一揆众诸将的暴政之际,本觉寺的僧兵就突袭了现场,当场将志比林兵卫以下数百名参会者讨取。
接下来的流血事件更是数不胜数:丹生郡川端村、坂井郡本庄村、坂井郡八杉村等地先后遭到突袭,数以千计的一向宗信徒遇害。
还没等上杉将军家腾出手来攻打越前一国,一向宗门徒众就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内讧。
一面是有力国人领主的大量逃离、被害,一面又是基层一向宗信徒的不满反抗,导致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在越前八郡的统治是摇摇欲坠。
而此时的上杉将军家大老八条景定则是在讨伐浅井长政的同时,派遣使者对越前高田专修寺、朝仓景健、堀江景忠等各方对一向一揆众不满的势力进行调略,希望他们能在上杉将军家出兵讨伐越前之际,向加贺·越前一向一揆众反戈一击。
如今的景定是巴不得越前一国愈加纷乱,他原以为加贺一向一揆众在驱逐了超胜寺显右之后会与越前的一向宗信徒众志成城、一致对外。没曾想,他们竟然在夺取了越前一国后还没满一个月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