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剑沉道:“叶银城在京师的作为真的会如此明目张胆吗?一向少现武林的银城高手一下子就被人认了出来。必是银城高手在京城通街都是,而且高举着银城字号大喊说‘我是银城高手,大家记住我呀!’,但是这有可能吗?叶银城野心既然不小,定是个老谋远虑的人物。他谋害宇文烈之事,照追魂剑逼杜风生说出的情景还算成立,但是若说连一个京城秀才书生都知道此事,难道叶银城会‘谋害’得如此张扬出位么?还有,我与一刀在关外出现过,这个秀才又如何得知?你们这个秀才朋友很有问题,把他带到这里来,我要问个清楚。”怀疑与责备的语气已十分的明显。
剑书生与彩蝴蝶大惊失色,当然,彩蝴蝶更是为美天仙大喊糟糕。剑书生慌道:“盟主说‘练不好功,不准踏出山坪半步。’麦书生不敢违抗,正在山坪边等候回音呢。”
白一刀插道:“大哥,此事由我去处理就可以了。你不是说要修书给戚伯伯吗?你的文笔要得,多说几句小刀子很想念他。”
白一剑道:“那也好。如果那秀才了解叶银城,你就多打探一下叶银城此人的情况。不过不要太难为他,我看他也是有隐衷才瞒着身份的。”quya.org 熊猫小说网
白一刀笑道:“知道啦,问人话我会得很。”彩蝴蝶见是白一刀前往处理此事,才略为放心。于是夜罢中,彩、剑二人随白一刀向圣灵石下大山坪掠去。
宽阔的山坪上,篝火鳞光点点。映照中,只见群雄人人都在打坐练气,正确地说,应该是调养生息。白天操练阵法,夜晚休息那是正常,但作为学武之人,如果像一般人那样,猪一般把占去人生三分之一的黑夜白白地“睡掉”,这就是一种比穷人向大街倒撒黄金更浪费的行为。在学武人眼中,学会睡觉比学会神功更困难。特别声明,学武人眼中的“休息”、“睡觉”均是指调养生息。
致虚极,守静笃。体虚则气运,运气要安稳才能通畅,通畅才能延续,延续才能深入,深入才能到底,到底才能巩固,巩固才能发芽,发芽才能生长,生长才能往上走,往上走才能到头顶;思定则情忘,全心神地投入意念,无一丝杂虑;心死则神活于内,鼻息绵绵,极柔致细,似有若无,魂不内荡,神不外游;阳盛则阴消,固肾水息心火,虚心实腹,肌肉若一,独立守神,呼吸精气。本于阴阳之气,气转为精,精转为神,神转为明,守气而合神,精不去其形,念此三合为一,引至天基,谓之三花聚顶。
在意念中调养生息,可以有无限的开阔,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霜雪云雾、花草树木等自然万象尽收意中,意念甚至可以穿越这个天地,到达宇宙太虚,但这些绝对不是“梦境”与“胡思乱想”。调息练气要以绝对杜绝的态度与“做梦”、“胡思乱想”划清界线。调息练气的意念中,人是以旁观幻化的身份存在,是可以自控的,随时可以收功撤意,意念中“所见”的虽然多样多彩,但你的心神却是万分的专一,专心投入到这意境的开阔与宇宙万物的灵气中去,甚至可以幻化成灵气中的一股虚无力量,在慢慢地吮吸自然的恩赐,在慢慢地成长;而“做梦”,梦境中的你却是完全地扮演着一个分子,元神游荡,不能自已;“胡思乱想”就差得更远了,你胡思乱想得到的只是事物的外表多姿多彩,走马观花式,心神分散,只会扰乱气息。
学武人的调养生息意念中,可以轻松地做出比奥运会跳水冠军难上一百倍的动作,但现实中的人为什么不能够呢?关键的两点在阻碍着我们,灵体!气息!
灵体指有着与自然万物灵气融为一体,可以灵幻变换,每一个部位均能完美地协调,意念所至,动作立刻变幻的身躯。
气息是指在意念之中,你完成这个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时,所需要的生机活力、神经触动及鼻息节奏。
气息是动作的动力源泉,灵体是动作的载体。气息、灵体、动作要极度的自然,如行云流水,毫无分差。
难中之难就是把握!掌握!精确无比的纯熟掌握!只要人类科技发达的今天,能把飞鸟飞翔时每一个部位完成每一个细节动作时所需要的生机活力、神经触动及呼吸节奏等参数一一精确地掌握后,套上灵活的人体身躯,纯熟动作。我坚信:人一定会飞!
当然的,以上的都是废话!学武能够修心养性,这是唯一的真心话。言归正传——中原武林群雄在大山坪上静静地调养生息。可是在山坪边,一个俊俏秀才正焦急无比地张望,正是美天仙。阿祥走过来问道:“你叫蝴蝶姐姐及剑大哥他们去干什么了?”
“来了,来了。”美天仙大喜叫道。白一刀三人飞掠而至。当夜月朗星稀,白一刀一身白狐毛衣,背插艳绿碧云刀,样子更显得俊朗脱逸,他略眼打扫了一周山坪上的群雄,对阿祥大加赞赏。
美天仙看到白一刀的眼神接着转到自己身上,不禁紧张起来,她强作镇静地走上前,行礼道:“麦书生多谢盟主今天的救命之恩。”
白一刀出于责任地关心道:“何需道谢。是了,现在适应阵法的新安排了吗?”
美天仙道:“盟主所创阵法博大精深,小生实在难以领悟。我想明天跟随盟主及各位掌门前去黄山,不知可否?”
白一刀没有回答,他问道:“你不是逍遥门门下弟子?你和剑书生及彩蝴蝶是朋友关系?”
美天仙神情登时一慌,失声吞吐道:“你——你都——知道啦?”
白一刀忙道:“我没有什么责备之意。你是我们中原武林的恩人,我多谢还来不及呢。其实,关于你的情况,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美天仙见白一刀说的真诚,才略为放下心。白一刀迟疑问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知道我们兄弟俩在关外出现过?”
美天仙道:“是一个穿红衣服的童子告诉我的。在京师遇见时,他说你们在关外施展刀法、剑法十分了得。后来小生碰巧遇上了剑大哥他们,谈得投契,于是就恳求他们答应,有了这次机会来此,如愿目睹到了两位盟主的风采。大胆冒昧之举,还请盟主见谅。”
白一刀道:“红衣童子?那岂不就是魔头血蜘蛛的徒弟?”
美天仙恐急叫道:“我不知道他是魔头的徒弟!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他在乱套关系——,我——?”
白一刀阻止“他”说:“兄弟莫须慌张,一刀绝对没有怀疑兄弟之心。既然兄弟要说离开这里,我们也不便阻拦,不过——黄山乃凶险之地,兄弟也要一同前往么?”
美天仙听得白一刀说,她可以离开,登时心花大放,忙笑道:“我的武功及不上盟主之万一,魔头怎么会找我作对手呀?况且有盟主你在,魔头恐怕连我这个弱书生也害怕了。我这是‘狐假虎威’呀!”
白一刀哈哈大笑,豪爽赞道:“兄弟,你这人很风趣。要不是你硬要离开,我真要把你强行留下来,秉烛谈心!”
美天仙俊脸刷地绯红,轻笑道:“盟主你也太爽直了。”
白一刀又问道:“是啦!兄弟,过了黄山约战之后,你是不是打算返回京城?”
这时,阿祥、剑书生及彩蝴蝶三人已走到群雄那边去了。彩蝴蝶听到白一刀与美天仙说了这么久,美天仙也应付得来,估计白一刀也不会为难她,于是才放心过去与群雄道别,以及给门下弟子交代几句。
这边只剩下美天仙与白一刀两人,夜色更显得恬静优美了。美天仙感觉到这怡人的气氛就好像是上天特意为她精心而描绘的,她无法言语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即便是叶银城此际就在耳边苦苦哀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脚踢到九霄云外,哼道:“破坏气氛!”这并不说明是美天仙水性杨花、移情别恋,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对叶银城动过情,从被“逼婚”的那一天起就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眼前这个带刀青年,总而言之,仿佛亘古以来,他和她就存在这个世上,在这种气氛下默默地幸福地耸立,直到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个人简历婚姻状况栏上填写了“已婚”两字,盖了“婚姻前科”的帽子;她也没有想到这个青年对自己的印象;她甚至没有想到两人以后会不会遭到千万人冷眼。她只知道——此刻——就是此刻!自己找到了心动的感觉!
“兄弟!麦兄弟,你没事吧?我刚才问你话呢?男子汉大丈夫,心神不定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金钱;另一个就是为了女人。看兄弟你堂堂正正的,不像是个缺钱的人,那该不是为了心上人吧?放心回去,不就可以看到了!”
美天仙本应更是无地自容,但听到白一刀如此怪诞的言论,不禁笑出声来。又马上捂住嘴,硬咽笑意,美天仙“痛苦”地道:“盟主真会说笑。难道在盟主心中,只看重金钱与女人?”
白一刀哑然,死鸡撑锅盖道:“那倒不是。刚才那番话是别人说的,我的观点其实是——是想以此来让兄弟的脑袋清醒清醒。”
美天仙又想笑,忙不跌以问话来掩过笑意,她问道:“我要问的是,盟主你对金钱和女人的见解,你怎么避而不谈了?”
白一刀有点难以启齿,他自小在圣地中长大,哪里接触过什么花天酒地,男欢女爱的,只不过前几个月中,在江湖上道听途说得来的一点经验论断。一句话说来就是没见过世面。若说领导群雄,征战四方,他可是胸有成竹。在爹娘身上学到的,无论气势魄力还是侠义心肠,维护和平,他都可以胜任武林盟主之位。
但是爹娘总不会跟你大谈情爱经验与金银铜的臭味吧?封建时代,就是金科玉律!正统传家之道严明,文的,琴棋书画,之乎者也;武的,十八般兵器,兵法图阵,九宫八卦。两者得出来的就叫名门世家子弟,在他们脑海中,某一方面的了解甚至是一张白纸,即使有一点模糊知道的印象,也都是阿爷级的。不要笑,在武侠小说里,这样的“名种”很吃香,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憨厚老实”!
——简直就是白痴!当然这是作者本人的观点,也与本书的白一刀无关。我要说明的是,江湖是个混杂之地,你不到其中畅游,是不会知道它是甜是酸的。你阿爷可能有半个世纪没有到江湖上行走了!关于你阿爷当年如何威风的记载可能已经被人家用来垫高桌子玩牌九,或者被人家当作厕纸用了。
金钱和女人是江湖中最变化无常的话题。只要你置身于江湖,你对两者的态度随时都会改变。金钱,可以令一个淑女一夜之间变成荡妇;女人,也可以令一个孝廉才子一夜之间变成风流的穷光蛋。究竟谁是谁非?男人错?女人错?金钱也错?江湖就是江湖,应该本来就是这样。
白一刀当然无法回答美天仙这个问题,一副窘相。美天仙继而问道:“盟主,你没有接触过女人吗?”
白一刀道:“有,就是我娘!”
美天仙欲笑难笑,对这只可爱的白玉雕塑“肥羊”更感兴趣了。她怕问下去,自己会笑出声来,暴露了身份,所以她没有继续逼问白一刀。
白一刀得以喘息,记起问道:“我问兄弟你,过了黄山约战,你是不是要返回京城?你还没有回答哩!”
美天仙张口欲语又顿住了,轻道:“是吧,到时候再作打算。盟主不欢迎小生与你做伴畅游江湖么?”
白一刀道:“哪里话了!我与兄弟你一见如故,有话咱就直说了。兄弟居住京城,又认得银城高手,不知对叶银城此人知道多少?”
美天仙心头一凛,不得不撒谎道:“叶银城乃名动天下白银剑的儿子,当今银城新主。可惜此人利欲熏心,挣扎官场,与其师兄‘天下第一掌’宇文烈异度不和。此番两人为护国师之职,终于激发了矛盾,叶银城利用锦衣卫力量把其师兄残害了。其实我对叶银城此人所知仅此而已。镇抚司锦衣卫中的一个卫队长是小生的多年知交,他身入其中,不能自拔,每做完一件他不想做的事情都会后悔不已,来与我谈诉,所以小生得知了叶银城的一点情况。”
白一刀自然深信不疑,道:“原来如此。那小兄弟好好准备一下吧。夜深了,睡个好觉,明天辰时初在下山的地方等我们。”
美天仙见白一刀转身要走,急喊道:“盟主!你……”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白一刀回首笑道:“兄弟,有什么话留待明天路上说吧。”
“好呀!”美天仙不自觉地应道,她心底的焦急顿化作一股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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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辰时,云天圣地中鸟鸣谷应,花草树木特别的清新有朝气,一片的祥和气氛。伴随着群雄在蓝天峰顶的震天欢呼声,白氏兄弟、美天仙以及十大派掌门人一起飞掠下山,离开了云天圣地,向东北方黄山进发。
白家兄弟并没有掩饰行程。路途上,那些不入列五十大派的、没有进去圣地的小门小派闻风而动,夹道相欢,意欲一睹功盖天下、雷动九州的中原武林盟主蓝天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