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一名小厮从白一刀的房中惊叫跑出来,没头没脑恰好撞上走过来的常欢。常欢喝道:“慌什么!把客人惊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喘慌道:“那位客官大侠不知是神是鬼,我刚进去就看到他全身发出一道闪电光芒射到窗外,然后他的身子就慢慢成了泡影,那大侠就这样蒸发不见了。”
常欢惊道:“此人使的什么法门?他是什么来路?此人乔装改扮,掩饰真正身份为的是什么?”天知道!这些问题我们懒得回答,让常欢一边发呆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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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顺天府,数不清的楼宇,熟悉的东门大街铺地青石板又出现在众位看官眼前。此刻夕阳西下,余晖极力吐洒在东大街的青石板上,磷光泛漾,把这原本不美好的黄昏打得更破碎了。此刻断肠人何在?是否她正在天涯?
白一刀顺着大街道,远远就看到了壮观的京师大客栈,那像是皇公贵族的豪宅大院占据在闹巷深处。白一刀现下又有了新的造型,粗布仍是粗布,柳叶刀仍是柳叶刀,所以白一刀仍是在杭州望江楼的白一刀。变就变在他的气势与他的左手上,白一刀现时已沉入了杀手的气度中,他必须有一股适当的杀气在溢扬,沉稳而缓慢的步伐告诉别人:我是一名杀手!他的左手竖抓着一面缨枪锦旗,旗上有字,醒目刺眼,比夕阳余晖亮得多了:郭长风人头纹银五万两,子时正取。
郭长风?杀手要取天下第一镖长风镖局局主郭长风的人头?这消息就像是黄昏时从西山头升起来的朝阳,不能不令京城人感到新鲜咋舌。
白一刀就这一副造型,在众目睽睽惊视之下,堂堂正正在京师大客栈住了下来。他这番做作只有一个理由:圣地的安排。长风镖局与朝廷官员都有关系,白一刀这样一来把京城的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同时长风镖局的人到张居正大人府取天山雪莲的事就没人注意了,避免了给张大人惹麻烦的可能性,而且长风镖局假对付杀手之名与白一刀接触也方便得多了。只要白一刀掩饰得好,也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一些不知内情的人总会来骚扰白一刀的,白一刀早就打算好这一点。无奈,此事只能让郭长风与到张大人府上取药的长风镖局亲信二人知情。其他人来找白一刀麻烦,看着应付便是。
果然,白一刀刚在京师大客栈落脚不久,马上来了一位家丁模样的人前来送贴邀请。那家丁战战兢兢道:“大大侠——大爷。我家主子御前侍郎官预内阁大学士郭朴郭大人请大爷你到府上一叙。”
杀手身份的白一刀岂能随便开口,只见他猛拔刀在地面飞快挥指了一顿,然后插刀于身后,地上就现出了“杀人只认钱,不与官宦交道”这几个字。那家丁吓得面无人色,惊道:“大——大爷,我家主子与长风镖局郭局主有亲。若哪位雇主雇杀手杀害郭局主,我家主子便出双倍价钱反雇杀手。大——大爷,一切到了府上,价钱好商量。”
白一刀故伎重演,于地上刀刻字“宦官钱臭。再不滚,杀!”那家丁吓得屁滚尿流,跌滚着溜跑去了。这等刀术,在白一刀眼中比儿戏还简单,可是当个比较有名的杀手还是挺吓人的,白一刀心里在好笑。
天色渐黑,京师大客栈又有人光临了。恭喜发财!不错,就是恭喜发财。京师大客栈掌柜冯五亲自出门相迎,大内侍卫四大高手恭喜发财可不是易与之辈。零零恭大声骂道:“冯掌柜,看你招进了个什么瘟神?八王爷交好郭局主,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且来看看这个猖狂的杀手,什么年头都杀到京城来了?在哪里!”
话未说完,一道白刀光从白一刀房中破门而出,于什么恭喜发财四大高手面前一晃掠过,白光收回房中。白一刀大笑的声音从房中传出来道:“叫郭长风的好友亲戚,别徒派人来受辱。郭长风的人头,子时是要定了!”
恭喜发财四大高手从刀光一现那一刹像是定呆了,直到大内侍卫的一身玄衣被裂帛刀割开来了才惊醒过神。零零发朝白一刀房嬉笑道:“房里的英雄,我本想请你出来喝茶的,怎奈我忽然之间内急,这下就先走一步,下次一定有机会再请你。”话音随人一起一溜烟跑掉了。
零零恭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傲慢,客气道:“阁下有如此本事却要当杀手,未知郭局主又得罪了何人?郭局主于阁下刀下死得不会太冤无缘由吧?”
白一刀的声音道:“杀手的原则就不能吐露雇主是谁。没钱给我也不会乱杀人,你们走吧。别再派人来烦我了!”
恭、喜、财三人摇头叹息,无奈离去。掌柜冯五在暗暗叫苦。
这只不过是个厉害杀手的手段,也不至于暴露了白一刀的身份,他只希望能够静静地等待长风镖局郭长风的消息。他也想能够静静思考明天午时,如何应对叶银城,把美天仙的孩子要回来。拿到天山雪莲后,白一刀另外改装打扮,与张居正及长风镖局再无牵涉,到时心无顾虑,即便暴露了身份也可以安然逃离京城。
黑夜渐浓,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不知郭长风拿到天山雪莲没有。白一刀在静坐,不时脑中现出美天仙那不落凡间的容颜笑貌,白一刀心中越想得甜越不能让美天仙受苦的心意就更坚决了。一股无名的剑意袭临窗外,绵绵如万法自然,无根无极——是太极剑气。来人太极剑气之盛在武当掌门青虚道长之上,深得太极的真髓。
一团白影如鸿毛被风吹了进来,一名白衣剑客如玉琢雕塑,定定在看着静坐的白一刀。白一刀已知来者是宇文峰,忍耐着且看他有什么反应。
宇文峰也看不出眼前此人会是碧云刀,也感觉不到这“杀手”有什么可怕之处。他冷笑道:“阁下要杀郭长风?谁人雇佣你前来?”
白一刀漫不经心道:“这个与你何关?对杀手这样问,岂不是自认江湖无知?”
宇文峰朗声道:“即便杀手也有正邪之分。为奸恶小人杀害正义之士就是助纣为虐;如杀不义贼盗则是除恶行善之举。郭长风为人光明正大、有仁有义,你这行为正在公然与武林正道作对,不配称杀手,只能算作杀人魔头,人人得以诛之。”
白一刀听在耳里,心里在赞叹:宇文峰真不愧一条正义汉子,他身入朝廷而心存正义侠气,果真不凡的人物。白一刀嘴里愤愤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想与你动手。你走吧!”
宇文峰哼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冥顽不灵。有我宇文峰在京城,绝不容许你杀害郭长风!那我就无需对你客气了。”太极剑圈随意而生,逐渐向白一刀逼过来,绵绵如瀑布水帘毫无缝隙。
白一刀要掩饰身份,必要掩饰真实本领,但在宇文峰此等绝顶高手面前很难有半分闪失大意。白一刀长叹一声,身化闪电穿窗而出。宇文峰只觉眼前白光耀眼一闪,房里没有了那杀手的踪影,他心里大震,游龙惊凤身法立刻穿窗追出去。前后脚之差,白一刀又如变幻般出现于房中,一样如先前地打坐着。
不到片刻,宇文峰带着一连串游龙惊凤的身影也从窗口窜入房中。宇文峰满脸惊疑,定定地盯着打坐的白一刀。
忽闻客栈门口传来郭长风焦急的声音:“冯掌柜呢?快带我去见那要杀我的人,我郭长风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冯五惊恐急道:“郭大局主呀,你跑来这儿干什么?快快走,那人厉害得紧。我冯五与你相识已久,只叹帮不上忙,但我真不希望你前来冒险。快走吧,进皇宫去!”
白一刀突站起来,向门外喝道:“叫郭长风进来。在下倒佩服他的胆色,我会叫他死得痛快些!”
宇文峰拔剑在手,拦住白一刀的房门,两眼牢牢盯着白一刀的举动,全身戒备。门外掌柜冯五慌道:“你看,这如何是好?来人,快去把银城叶老城主请来,希望来得及。”
郭长风急忙阻止道:“掌柜老友,且慢。不必了,我郭某自认一生无愧天地,上天不会让我死得枉然。待我亲自问清楚,或许我真有对不起别人之处而自己不知,那我死了是咎由自取。况且事情针对的是郭某一人,郭某死了是技不如人,我不想任何人为我而受到牵连。别再说了,让我进去。”
白一刀房门被推开,只见郭长风与掌柜冯五二人拉扯着挤进了门口。白一刀冷喝断道:“郭长风留下!掌柜的滚出去!”
郭长风感激道:“冯掌柜大哥,你对郭某这份义气足够郭某铭记一生。放手吧,若连累了你,可要我死不瞑目、死不安心呀!”他一把将冯五推出门外,关上了房门。郭长风马上看到了房中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他惊道:“宇文千户,你真的来了、、、、、、你们?”他看看白一刀,又看看宇文峰,手中的锦盒不知该不该递出来。
白一刀突然哈哈狂笑,响亮道:“郭长风果真有种,跟我走吧!”一道耀眼电光卷起了郭长风,宇文峰的长剑也如闪电般击下来。“锵!”地一声,变幻莫测,宇文峰的长剑被白光弹起,光影在窗口一闪而逝。宇文峰的游龙惊凤身影也快得无与伦比从窗口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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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经天,两道电光于夜空中划过,似两颗流星消逝。香山破庙,白一刀把手中的郭长风放开,忙致歉道:“郭大哥请恕罪,一刀冒犯之处请多见谅。”
郭长风见白一刀先开口道破,他才放心喜道:“盟主大驾光临,郭某喜欢还来不及。况且此事乃形势所逼,先前得闻朝中八王爷委派大内高手及宇文千户前来,我怕他们会阻止盟主计划,虽说他们出于一片好意,但郭某恐防盟主身份会被识破,急得如热锅蚂蚁。好在盟主神技惊人,机智过人,郭某受点委屈那是微不足道。”
白一刀笑道:“当杀手要瞒过别人容易,可是却始终被宇文峰阁下识破了。”宇文峰适时于门外出现,他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满腹疑惑,他哈哈笑道:“原来是碧云刀盟主在和我们京城人开玩笑。”
郭长风急道:“盟主,宇文千户是一个正直侠义之士。他对郭某是一片诚意的搭救。”
白一刀笑道:“这个,白某了解。若不是宇文兄前来,我还不知道此事如何收场呢?”
宇文峰奇道:“盟主此言何解?盟主行动如此掩蔽又是为何?”
白一刀道:“这都是叶银城这奸贼造成,如今在下兄弟二人很可能正在被朝廷通缉,白某不想连累长风镖局与其他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此事等会还是由郭大哥对你细说吧,白某信得过宇文兄。眼下便是此事如何收局,郭大哥与宇文兄就对外说:杀手要杀郭长风,幸好宇文峰及时出现相救,把杀手打退了。我这杀手表现出来的虽然有点厉害,但在宇文兄此等身手下败走,那也是自然不过。这样收局顺理成章,幸亏有宇文兄出现,多多拜托两位了。”
郭长风道:“好,盟主所言极是。宇文千户一番情义,郭某正好设宴款待,对外称赞。”
宇文峰苦笑道:“盟主这是让宇文峰白捡来的名利,其实我哪有出过什么力?不过既为了盟主,也好替武当对盟主报恩,宇文峰只好贪一贪这个便宜了。”
哈哈哈,白一刀与郭长风都笑了。郭长风道:“郭某幸不辱命,天山雪莲已拿到,盟主立刻便要转回圣地么?”他把手中锦盒递给白一刀。
白一刀接过,道:“雪莲已到手,我得另外改装打扮。我还有事要在京城,记住,即便认出我,也不能再与我接触。我不想连累大家。即便身份暴露,我一个人行动起来也方便安全。”
郭长风道:“盟主所言,郭某听从。盟主还有什么吩咐?”
白一刀对宇文峰道:“宇文兄,你义兄天下第一掌宇文烈可是误服了灵神散功豆而被废了武功?”
宇文峰道:“不错,此事已由衡山杜风生口中证实,本人也正在等机会拿证据向叶银城问罪呢。”
白一刀道:“在下于杭州得知孤山石屋洞的灵神散功豆有解药,可是解药现今很可能已经被叶银城夺走。这解药想必是仅有不可再炼的,要不然石屋洞的人也不会拼死守护。宇文兄可以多留意叶银城的举动,伺机夺回解药,但千万不要过于冒险。”
宇文峰听后,心头大喜道:“这真是太好了。为了义兄,无论解药在何人之手,我宇文峰必会不惜一切得到。盟主相告之恩,宇文峰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