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一片空旷地上,叶银城高傲挺立于中央,身后两排黑色锦衣卫静如沉睡的蝙蝠。看到白氏兄弟与大派掌门闻声赶来,叶银城有点得意。他又看到了盛装礼服红嫁衣的美天仙,心中如受针刺,继而心中怒愤,他冷笑道:“天仙你出来更好,这圣旨你也必须接。”
白一刀正道:“护国师大人,请宣你的圣旨!白某等一介武夫无官无职,且看朝廷凭什么令谕我?”
叶银城看到不远处静观的几个怪异东瀛人,心中一时奇怪,他闻到面前白一刀如此说,立刻正色壮腔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叶某仅是奉命宣旨。”他展开手中一卷黄锦布,响亮喊道:“戚家军总教白一剑,碧云刀白一刀及双喜公主接旨!”
白氏兄弟互望点头,免为行礼。美天仙诚惶诚恐行礼,当年她与叶银城成亲时被嘉靖皇帝钦封为干女,此之双喜降临,赐号为双喜公主。叶银城扫了眼前三人一下,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双喜公主与爱卿叶银城金婚乃先皇御赐。今皇妹擅自公告天下便以为可与银城离异,更与白一刀再婚。皇妹与白一刀二人已违抗了先皇旨意,朕为皇兄也不能为你脱罪。蓝天剑身居戍边重兵总教头要职,明知弟与双喜公主作出抗旨行为,不劝其回头,便犯了包庇失职之罪。特令叶银城把此三人带回朝廷,交由朕亲自处理。钦此!”
白一刀首先暴怒站直身子,喝道:“岂有此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且看你叶银城如何把我们带走!”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叶银城故作惊问:“难道一刀盟主又要抗旨?两条抗旨之罪加身就绝无翻身的机会了。”他心里直盼着白一刀耐不住动手,他虽然敌不过白一刀,但自保逃命却绝对有把握,到时再到朝中回报抗旨,任你中原武林也敌不过朝廷百万大军。
叶银城这手圣旨真够损。原来他从黄山血林战败回去后天天火光四冒,心情没有一刻不暴躁。等听到江湖传闻美天仙要与白一刀在圣地成亲,叶银城恨得牙齿也咬出血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生意。得了一个调兵遣将的护国师大印却赔了夫人,他更折了“兵”!什么“兵”?就是上万银城高手的控制权。为了当护国师,新城主叶银城把银城搞得一塌糊涂,后三坛六千精英不知去向,城中被清理出上百名来历不明的凶徒(一些是叶银城私收的心腹,另外一些是与无情剑公冶子都合作期间互惠互利掺进来的。),老城主白银剑叶泰北马上剥夺了叶银城的城主权利。要是叶银城不处理好美天仙的事件与找到被废了武功又下落不明的天下第一掌宇文烈,叶泰北是决不允许叶银城插手银城事务的了,父子也没有情面可言。叶泰北怕叶银城教坏孩子或是拿孩子出气,带上美天仙生的儿子,爷孙俩搬出去住了。本来麦碧兰生的儿子也要带走的,可是麦碧兰舍不得,叶泰北只有叫她好好看着儿子。叶泰北当然对叶银城发过咆哮,银城乱七八糟不说;夫人出走令父子俩没脸见韩冷也咆哮;得了个护国师就飞扬跋扈也咆哮;假公济私与蓝天碧云开战,还打输了,多少有损了白银剑的名头,虽然不太注重名利,败在蓝天碧云手上似乎很正常,但也为此与叶银城咆哮过。吵归吵,终归是父子,叶泰北像逃避虎狼般消失在叶银城面前,只有这样暂且缓和父子矛盾了。
愤恨的叶银城猛然想到先皇御赐金婚之事,虽然他于血林中气说不再管美天仙,但美天仙的影子总是在心头挥之不去,这可能是永远的痛。他心中不愤,必须阻止白一刀得到美天仙,于是在皇上面前把心爱之人也摆上了被告之位,白一刀必须告,白一剑牵连也脱不了关系。
白一刀直想把眼中的怒火喷出来烧毁这一道狗屁圣旨。白一剑忙瞪着他,眼神勒令一刀必须按耐住。美天仙无神地瘫坐到地上,她忽然又站起来,放天大哭,边指着叶银城骂道:“你这条恶狼!为何我的命被你不断糟蹋?为何你不能放过我?我错了么?我不甘心!”她泼疯地向叶银城抓扯,状似撕咬剥叶银城的皮。
叶银城吓了一跳,急喊:“天仙,天仙,你不要吓我呀!”他也不想美天仙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是想把三人带回朝廷再找机会替美天仙单独说情。
彩蝴蝶七手八脚死死地连忙拉紧美天仙,乘机点了她的睡穴,否则真怕她失心疯过度伤散了元神。
不远处,东瀛武神鬼眼狂刀这时如钢铁齿轮般刺耳大笑起来。鬼眼狂刀看到蓝天碧云如此难堪倒是头一回,他们东瀛人处于连年大名战乱中,和大明朝廷等于隔绝了外交,所以也不知道明朝北方尚有白银剑这一响亮的名头。鬼眼狂刀虽说与蓝天碧云是多年对头,但为的都是国事战事,若论武之一道那可是彼此心悦诚服,刚才看出白氏兄弟一人稳重一人豪爽,待客之道真诚大方就更加赞佩了。鬼眼狂刀极为看不惯叶银城对白氏兄弟的挖苦为难这等卑鄙手段,因此发笑讽刺。
叶银城认为普天之下值得避忌的仅是蓝天碧云,如今有圣旨在手一把压住了他们,心中的盛气狂妄自然目空一切地暴露出来,他丝毫也不用按耐就反喝道:“秃那妖人,你笑什么?你是什么东西,配在这里狂妄么!”他自己则放怀厉声狂笑,一副老子最狂的样子。
鬼眼狂刀止住笑声,他不是被叶银城的笑声压倒,只是惊讶于居然有人比他还狂,他不明叶银城的底细,目光不禁向白一剑投来询问之意。
白家兄弟心中直乐:转机来了!只要叶银城与武神开战,必然毫无胜算。武神把叶银城打得夹着尾巴逃走,可就不是自己抗旨了,反是他办事不力。虽说可能会被叶银城反咬勾结倭寇罪名,但总可以解决眼前困境,到时看招拆招便是。他们看到武神询问的目光,故作不敢抬头,扮出少许害怕叶银城的样子。
鬼眼狂刀更是惊讶了:刚才宣完圣旨白一刀还要对这明朝军官发威的,怎么这下子就不敢吭声了?这军官是什么来头?听他的笑声,似乎武功很高深,难道蓝天碧云会慑于对方的武功?这军官真可以把堂堂武林盟主抓回朝廷?他心中的武神蠢蠢欲动,手脚也痒了。你们怕,我可不怕,倒可以多见识一下中原武学。待我赢了这军官可要取笑蓝天碧云了。鬼眼狂刀不失一个“狂”字,他对叶银城之狂笑不屑冷嘲,讥道:“本座乃东瀛武神,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小军官又是什么东西?在本座面前,你狂不到哪里去!”
叶银城一突,也向白一剑看来,突然他的表情更加得意,正在又要开口加白家兄弟的罪。白一刀抢着道:“护国师叶银城,想给我们加勾结外敌的罪名是不是?这下你可对这位武神大不敬了。武神好意来要求我们兄弟俩到东瀛交流一下两国武道精神,这纯粹是建立于国与国高度上的友谊交流。你却把武神当作了外敌,他此刻是使者身份呀,你看我们对他多么有礼貌。再说护国师若把我们抓回朝廷定罪,那么武神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我们已答应于武神,我们泱泱大国可不能失信于人。你的言行已经得罪了武神,为表我们华夏的礼仪大度,你还是赶紧向武神赔罪吧!”他反向鬼眼狂刀赔礼道:“真抱歉呀,武神。我们这位护国师大人居然不把你放在眼里!”
说完此话,白一刀就闭口不语了,打死他也不再说了,因为以下内容被列为看戏时间。又因为武神鬼眼狂刀也听得怒火中烧,喝道:“对!你这鸟军官应该向本座道歉!快快行礼,本座就饶过你的狗命!”
试问堂堂一个护国师,新一代白一剑会向一个被视为倭寇的人卑躬么?叶银城也知这是白一刀借刀杀人而避祸的计策,但这什么武神已狂到要自己赔罪的地步,他也无可奈何。狂人遇上人狂,终归是要狂打的,叶银城怒瞪了一下白家兄弟,转向鬼眼狂刀狂喝道:“狗倭奴!在大明土地上岂容你放肆!向叶某磕十八个响头,留你一条全尸!”
叶银城说这话期间,腰间的白银宝剑已如白龙般从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闪电游走了一遍,这一回剑光白球形成的时间在电光火花之内,连白家兄弟也吃了一惊。
白一剑传令中原武林人士退到五十丈之外的山顶边缘,只能远观,而他与白一刀二人则礼貌性地退在十丈圈处。那两排黑衣锦衣卫也整齐地退到五十丈外。
叶银城剑光白球的能量在汇聚,浑然一个大光球仅能看到一团刺眼的白光。光团已虚浮离地五尺,仅凭锐利的剑气光芒支撑起来。随鬼眼狂刀而来的几位东瀛高手吓了一大跳,又看到中原人士全退得远远的,如此阵势看来不是故作,他们也倒退开去,但要退多少呢?一时蛮气,扬扬威风,他们驻脚停在三十丈处,一面向中原群雄得意指点。
再看武神鬼眼狂刀,他四周五丈范围烈火纵生,手中的鬼头长刀跳跃着湛蓝的离火火苗,魑魅魍魉如幽冥冒出来的鬼火磷光。蓦然,身前的熊熊烈火汇成几个幽幻的怪字“清风流明月杀人剑”,鬼眼狂刀把那离火鬼头长刀潇洒地横背于肩上,流星大步豪迈地向叶银城的白光球走来,从烈火浓烟中稳步出现,赤发红眼直如从地府刀山火海中冒出来的猛鬼。
叶银城的声音冷森森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这倭奴不知好歹!风雨龙城,白银片光,照耀八方!”突见白光团中剑气暴长十丈,锋利的光芒直插武神躯体。“当,当!”几声金属断裂于闪电间传出来,鬼眼狂刀仍在大踏步而走,地面上大片泛着白光的金属碎条,原来他刚才已挥了那长刀几十下,把射向他的数十道光芒砍断了。叶银城这手凝气成钢的绝技把东瀛的几位怪客惊住了,尤其是炼金术大师爱德华上校,他只不过是炼土成金,但这剑气虚无缥缈,眼前这中原军官如何做到?那就百思不解了。
再看十丈处的白家兄弟,剑气光芒已经波及他们,但见他们俩仍在谈笑风生,凝视战场评头品足。光芒经他们身旁似化作绕指柔,拐了个弯直射击刺他们身后的土石堆,身后土崩石碎而他们却如丝不觉,几位东瀛客惊叹佩服。
场中叶银城雷声大喝:“龙!”一道光芒暴长在鬼眼狂刀身动不断地游走变幻,如一道柔软而坚韧的缠绵丝,一下子缚住了武神的鬼头长刀。原来叶银城把“擒龙手”融进了银城剑法之中,看来这回的叶银城比在血林谷中与白一刀对战时厉害了,这趟宣旨之行多少先充实一下自己,即便不敌,逃走的机会也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