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天色渐晚,朱高炽和朱瞻埈两父子也从秦淮河回转,正准备返回东宫。
只是今日不知是这位太子爷起了兴致,还是说朱瞻埈带着他多日练武强身有了效果,朱高炽竟拉着朱瞻埈一起行走在金陵街头,就好似一对寻常父子一样。
当然,若是忽略掉他们周围一直隐蔽的跟着他们进行保护的护卫,倒也确实和寻常父子没什么区别。
堂堂大明太子,即便再怎么白鱼龙服,身边该有的护卫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太子不想亮明身份扰民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进行伪装不让人看出来。
走在路上,朱高炽和朱瞻埈父子俩忽然闻到一阵香味,这顿时勾起了朱高炽的馋虫,令这位大明仅次于皇帝的尊贵人物竟然如同一个普通老饕一样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着,想要判断香味是从哪传来的。
他很快便看到前边不远大约几十步的地方有一家卖腊脯的店面,香味便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好香啊!儿子,你说是什么肉这么香?咱们要不要去买点回去晚上当下酒菜,爹和你喝两盅,正好也和你商量一下你那份折子上说的事情该怎么办。”朱高炽动了馋心,想要买一些肉脯来吃。quya.org 熊猫小说网
然而看着那家店面,朱瞻埈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的古怪,想了想之后便拉住了想要往那家店走的朱高炽,对他说道:“爹啊,你馋嘴咱们回去让家里小厨房给你做就是了,那东西不是你吃的。”
“胡说,有什么不是我吃的?咱们家祖上不也是叫花子吗?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跟你爷爷在北平的时候可是什么苦都吃过的。”朱高炽一副回忆往昔的样子,但这位太子爷说的话倒是真的算是不忘本。
老朱家起于微末,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中的历朝历代,起家卑微能和朱元璋比的真没有,一个全家饿死给庙里当奴仆,甚至当过乞丐开局就一个破碗的,真就是绝无仅有。
而老朱教子孙的方式也过于硬核,曾经让朱棣等七个儿子跟士兵一样穿麻鞋一起远足行军,锻炼身体锤炼意志。
成年之后朱棣更被多次派往凤阳练兵演武,体察民间疾苦,可以说老朱家从朱元璋到朱标和朱棣这一辈,都是正儿八经体验过民间疾苦的。
而朱高炽虽然没有像朱棣那样身体力行的体验民间疾苦,却也是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知道民生艰难的。
所以在他看来,有肉吃已经是非常好的生活了,又怎么能够嫌弃什么‘肉不是自己吃的’这种事情。
他推开朱瞻埈的手,迈开步子便要去那家腊脯店买点肉脯,打算回去当晚上的下酒菜。
然而朱瞻埈却还是拉住了他,看似瘦弱的身躯竟然直接将朱高炽足有两个他那么宽的身躯给拉住了。
“爹,那是死马肉。”朱瞻埈无奈,只能对他说出了实情。
朱高炽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军中缺粮的时候,杀马充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爹我当年在北平的时候,大军围城时城里粮食紧张,什么没有吃过?区区马肉而已。”
当年靖难的时候朱高炽坐镇北平,被李景隆几十万大军围困,他和徐皇后两人坐镇指挥,徐皇后甚至亲自披甲上阵守城。
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炽自然也是和士卒同甘共苦,什么都尝过的。
“爹,那不是一般的马肉,而是被处理过的死马肉,那些商贩收来死马的马肉之后埋入烂泥地里,一天之后挖出可以让马肉看起来和新鲜的一样,然后再以盐、豉之类的佐料烹制,这才让其闻起来香飘数十步。”朱瞻埈眼见拦不住朱高炽,也不得不讲出那所谓香喷喷的肉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些商贩为了省钱,用的都是收来的死马,其中不乏有病马或者死了多日的马,再加上埋入烂泥地里,更是沾染了疾疫病气,若是吃了轻则坏肚子,重则染上疾疫,吃死人都有可能。
爹你身份尊贵,吃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经过了检查,甚至还有备份用于查验的,防的就是病从口入或者有人下毒,更何况是这种腌臜的东西?来人!”
朱瞻埈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喊了一声,叫来了一旁护卫在他们身边的侍卫,对其问道:“你是哪个衙门口的?”
“回二皇孙殿下的话,小人是锦衣卫的。”侍卫赶紧回话,说着还从身上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朱瞻埈,让他验明正身。
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朱瞻埈没有说什么就把令牌还给了对方,然后伸手指了指那家腊脯店说道:“封了那家店,然后给我查一下他们的死马都是从哪来的。
金陵城不是北方,想要把店长久开下去就必须要有稳定的货源,什么地方能这么见天的死马?给我查清楚。”
“得令!”侍卫看了一眼朱高炽,见太子点头默许,这才领命转身,找到一旁另一个侍卫,小声说了几句将朱瞻埈的命令传达。
这名侍卫小跑着去找人,很快另一队穿着官服的锦衣卫便出现在了街道上,径直来到这家腊脯店门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将这家店迅速的查封,而店里的老板伙计等一应人等都被直接抓住,捆在一旁准备押走。
“儿子,这是不是有点过了?”朱高炽看着哭天喊地的老板和伙计,未免有些于心不忍。
朱瞻埈知道自家胖老爹人善,于是对他说道:“爹,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咱们上前去问问就是了,要是抓错了我赔他一笔银子就是了。”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朱高炽也不反对,于是两人一起走到了这家店门口,看着店里锦衣卫正在翻箱倒柜,门口被捆在那里的老板和伙计哭的凄惨,朱高炽主动向老板问道:“店家,你这店为何被锦衣卫查抄?”
老板抬起头来,见朱高炽慈眉善目,身上衣料华贵,看上去非富即贵,于是赶忙开口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一直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贵人,劳动锦衣卫来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