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只的百日宴还有一个星期,天气热,酒宴开在傍晚,江老太已经回了老家几趟,托三叔公找厨师和小工,又买了头猪,现在农村养猪不限制,家家户户都养了至少两头猪,只要肯出钱,买猪十分方便。
江老太老早就放出了风声,不收分子钱,还让全村人都来吃酒,村民一听不收分子钱,都很热心地来帮忙,活全包了,江小暖只要出钱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弄堂这边,周阿嬷的行动力也很强,她买了不少鸡蛋,准备煮红鸡蛋,还托关系买了几十斤红糖,准备一家送几只红鸡蛋一斤红糖,替两个孩子祈福。
俩老太太都能干的很,事事不用江小暖操心,她也乐得清闲,每天带带孩子,看看书,闻老师隔三差五也会过来串门,她和荆红海的感情进展有点迷,陆寒年说已经出去吃了几回饭,还牵手了,可闻秋一直不肯松口,说要再慎重考虑,搞得荆红海也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天,闻老师又过来串门了,江小暖正好准备找她打探口风,成不成的给个准话,省得让荆红海七上八下的。
“闻老师,以后别给他们买东西了,这俩只破坏力超强,买了也是被他们拆的。”
小诺还好一些,小诚就是个破坏大王,不管什么玩具到了他手里,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粉身碎骨。quya.org 熊猫小说网
闻老师抿嘴笑了,温柔地看着兄弟俩,柔得能化成水,“拆了就再买新的好了,玩具本来就是让孩子玩的嘛,孩子高兴就好。”
她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戳小诚的脸,小诚高兴得直挥手,不住扑腾,闻老师被逗得直笑,眉间的轻愁也谈了不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孩子,耐心也很好,比江小暖更像当妈的。
江小暖心思一动,试探问道:“闻老师你这么喜欢孩子,可以自己生一个啊,你年纪不算特别大,现在结婚生孩子来得及的。”
闻秋神情一黯,苦笑着摇头,轻叹了口气,也不说理由,像是在回想往事。
江小暖没打扰她,两人静静地坐着,只有小诚欢快的笑声,过了许久,闻秋才幽幽说道:“小暖,我其实不是个勇敢的人,胆小懦弱还怕事。”
“为什么这样看自己?我觉得你很勇敢独立,是新时代女性,闻老师,你不知道学校很多女同学都以你为榜样呢。”江小暖不明白闻秋为什么要看低自己。
闻秋自嘲地笑了,“那只是表象,是我包装出来的,其实我就是个懦弱胆小无能的人,我害怕很多东西,更害怕去接触新的事物,包括婚姻。”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我经历过一次婚姻,和于汉秋,我和他刚结婚没多久,就被派去了农村,一年后他和我离婚了,娶了现在的妻子。”
江小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真的没想到闻秋和于汉秋竟然已经结婚了,她气愤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于汉秋配不上你,他才是懦弱的背叛者!”
闻秋轻笑了笑,“我现在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了,不恨也不爱,就是个路人而已,但我只痛恨自己没能保住当年的孩子,离婚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想生下这个孩子的,可我太没用了,没能保住,我……我……现在做梦还会想起那个孩子。”
江小暖心里有些刺痛,她没想到看似坚强的闻秋,过去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该死的于汉秋,这男人比畜生都不如!
她抓住了闻秋的手,大热天都很凉,江小暖很心疼这个女人,虽然比她年纪大很多,可闻秋却比她更坎坷,父母出事没了,丈夫抛弃了她,她又失去了孩子,那个时候闻秋也才二十出头,肯定很害怕吧?
“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那些事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闻老师,你要勇敢地追求幸福,荆大哥真的很好,他会是个好丈夫的!”
“我知道他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闻秋痛苦地闭上眼,往事一幕幕地划过,就像是一把把钝刀子,时不时在她心上扎一刀,钝钝地疼,比锋利的刀子扎起来更难受,这些年她就是这样的折磨中过来的。
“那些年我在山村里,经历了很多,不是所有的农村人都是善良大度的,至少我没有遇到,我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你知道吗?”
闻秋表情变得狰狞,紧紧地抓住江小暖的手,抓得很疼,江小暖任由她抓着,怜惜道:“别说了,过去的事就忘记吧,咱们要向前看!”
就算闻秋没说出来,江小暖也能感觉到,肯定不是美好的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孩,还是成分不好的走*派,又是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沟里,还会遭遇什么?
当年她在北大荒那几年,也遇到了同样的事,不过她拼命反抗,这才侥幸逃脱,闻秋可能没这么幸运了。
“那天晚上,有人闯了进来,是两个男人,我不认识他们……我求他们放过我,可他们……最后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敢声张,不会有人同情我,他们要是知道了,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对付我,我一直忍着,煎熬着……”
闻秋说不下去了,扑在江小暖怀里压抑地低泣,那个晚上是她这一生的噩梦,她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体就像是被扯裂了一样,她甚至能听到那个孩子的悲鸣,就那样从她身体剥裂了出去。
可她却连为孩子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仇人她也不认识,那么黑的夜晚,连月亮都没有,她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敢报案,甚至都不敢让村民知道她小产了,在床上躺了三天,照样要下地干活。
“已经过去了,别怕,都过去了,苦难都结束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江小暖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心里沉甸甸的,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听闻秋述说就很难受了,可想而知,当年闻秋在经历这些事时,她有多么痛苦,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坚强了。
她也理解了闻秋为何不敢松口,毕竟这种事也不知道荆红海会不会介意,很多男人都会介意,江小暖也不敢肯定荆红海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