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塞得满嘴都是,唔唔说不出话来,
姜桃见他嚼完了嘴里那些,捏着他的下巴看他的牙。
“可不能再吃甜食了,正换牙呢。”姜桃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牙槽。
小虎可不管这些,伸着小手就冲她撒娇。
姜桃无奈的再给了他一个,其余的全交由余氏给锁到了炕头的斗柜里。
这些日子,姜桃一家也添置了不少家伙什,头一个大件就是这放吃食的斗柜,四层的深色斗柜刷了一层漆,散发着木料的清香。
剩下的浴桶、小衣柜,办一摊席面挣下点钱就添一件,瞧着屋里的东西慢慢变多,姜桃心里头说不出的欢喜。
用浴桶洗澡是真废水,张氏连着打了五六桶子水才将将把浴桶给灌满了。她本来是不乐意买这花里胡哨的玩意的,用木桶洗澡多好?顶多再加个木盆,这下子院里又没有水井,担水得走到村里的水井边,还特费柴火。
但姜强遇见这事头一回硬气了,担水劈柴用不着张氏操心,他乐意给妻儿老母多干点活,一天到头忙活,能在澡桶子里泡一泡解解乏,也挺美。
边上搁着一桶滚烫的热水,等浴桶里稍微凉了再慢慢添,姜桃拴好门窗,把濡湿的衣衫丢到盆里,跨进浴桶里,温暖的水将冷冰冰的肌肤慢慢包裹,很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姜桃舒服的叹了口气,在一边的小陶罐里摸出三个澡豆,撩了一点热水将澡豆撮出沫,抹到后颈,胳肢窝,拿丝瓜瓤仔细搓洗。
这澡豆只需几个钱就能买到一大盒,但农家人一般不会特意去买这玩意,洗头洗澡都用的是皂角,皂角虽然是能洗干净不假,但姜桃嫌弃那玩意洗得干涩,要到了冬日里,加上丝瓜瓤估计能搓出血来。
央求了余氏,这才在镇上买了半盒澡豆,开始的时候张氏和余氏都紧着她用,都不会去动一动罐子,有一日叫姜桃好劝歹劝才使了一回,好家伙,这澡豆洗了又不干涩还滑溜溜的,闻着味还有股子香。
皂角还得砸,还得搓,甭提多麻烦了。两人顿时就爱上了这新鲜玩意,但不敢多使,一回只取两颗,张氏还千叮铃万嘱咐姜桃别大手大脚,一家人都用澡豆,一罐子没半个月就得见底。
差不多洗了干净,姜桃掺了一瓢热水,美滋滋的趴在桶边上。等再冷一些,就得再磨一磨余氏去铁匠铺里打一个火盆,这冬日里洗澡旁边没个火盆,真是一出水就能冻成冰溜子。
难得的惬意时光,外头凉飕飕的,屋里头却弥漫着温暖的水汽。姜桃哼起了小调,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想到了姜陵,她不由自主笑了一笑。
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姜陵都是没得挑的,十里八村头的香饽饽。因着苦读,除了他娘,估计就姜桃这一个女娃跟他说过两回话了。
偏生他又与其他文弱酸书生不同,他骨子里透着的一股子韧劲叫人不容小觑。世人都爱状元郎,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样耀眼的少年,总该是叫少女怀春,妇人思闺的。
姜桃身子沉了沉,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即便温热的水裹住了她的胸腔,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她还能听到自个有些乱的心动,扑通扑通,半点不由她意。
日子转眼到了冬至,因着头前应承过荷花去她屋里讨圆子吃,姜桃晌午边就出了门,带上了一篮晨间割下来的菜。
荷花见着她自然是满心欢喜,忙不迭给她盛了一大碗圆子,那海碗足足有她脸那么大。姜桃瞧着咽了一口口水,暗道该不该叫荷花姐给她拿一个小碗。
荷花看出了她的窘迫,叫她上了热乎乎的火炕,还寻了一条小褥子给她盖住腿脚,腰间靠着厚厚的棉被,手里窝了个汤婆子。
瞧她裹得严严实实,荷花这才笑道:“你只管慢慢吃着,吃到天黑都不怕。我晓得你娘跟你奶去张家村吃席了,少不得明日才能回来,这夕食就在我家用了。你一个人回去还生啥火?冷锅冷灶的不如跟咱们一块乐呵。”
也不晓得是不是真怕错过了这村就套不住那姑娘了,袁氏赶在冬至这一天办席,将新妇娶进了门。一头戴红花的骡子驮着穿着红夹袄的新娘子从袁家村踢踢踏踏走到了张家村,头前跟着娘家两个兄弟,后头两个汉子抬着一箱子嫁妆。
天寒地冻又路远,坐花轿少不的得二三十个钱,还不一定有轿夫接这摊子活。袁氏觉着自家用不着那排场,左右都是成婚,也不晓得是哪个钱多没处洒的想出了坐花轿这规矩,搁她那会,同村的自个提溜个包袱走过去便是,远一些的才赁头骡子。
新妇阿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泪珠子在眼眶里晃悠了许久才叫她憋了回去。娘家几人面上也不痛快,要不是这事搁到门前了,骑虎难下,他们俩才不会把妹子送过去,少不得还得闹上两回的。
好不容易到了张家村,大哥搀她下了骡子。院里倒是张灯结彩高挂红花,张平一身九新的袄子呵欠连天的站在前边。
新娘子也没盖盖头,只上了一点胭脂,并不娇美,甚至有些寡淡,一张脸扔到人群里都找不着的平常。
张平一见,愈发没了兴趣,也不晓得他那时候是抽了什么风,非得娶个媳妇回来管着他,抹牌不好耍么?还是色子不合他意了?
这头因着袁氏记恨姜桃一家,这席面自然没落到她们手里,而是转头去请了金家来操办。
袁氏有意瞧瞧金家操办席面是什么样子,便也跟来吃席,姜桃是打死都不肯上门的,袁氏恨不得能吃了她,她何必为着一顿吃食去讨人嫌?
各项礼仪过了一遍,新娘子先由着张二姐送入新房,换身轻便衣衫,待会还得出来敬一圈宾客。
余氏跟姜强带着两个娃儿坐在角落边上,到底是甥舅,姜桃能寻个看家的由头不来吃席,两个男娃却是不能不来的。
她四下看着金家的人忙活,不知是不是请了两帮有成见的妇人帮手,这上茶上菜竟然有些乱糟糟的,几个带娃的媳妇去灶房要小碗也被赶了出来,说是没备下恁多碗,跟大人随意用一个就成了。
再夹一块筷子席面的菜,味道自然比不得曹家,跟她家顶多也是伯仲之间。余氏心里头顿时定了下来,这事,瞧着不那么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