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四起,稠糊的风如同凝住般,只剩下教室上了年纪的风扇不断悠悠转着,聊胜于无地驱散这深深闷热。
旭禾高中高二七班的教室里,铃声响起,一节漫长而痛苦的数学课结束。
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趴在桌上小憩,教室最后一排紧靠窗户的那个座位,少女也毫不例外地趴在桌上。不过她青鸦色长睫微微颤抖着,额头浸出细细的汗珠,眉头轻拧,面色发白,表情甚是痛苦。
“迟娇。”
刻意压低嗓音的喊声将她从脑中一片混沌里揪出。
迟娇强撑着精神支起眼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强行灌输什么东西似的。
陈竹月担忧地盯着她苍白的嘴唇,她本来皮肤就白,如今却和失去血色般透明,看起来有点吓人,“你不会是生理期吧?”
......她生理期才过一个星期,而且她也不是肚子疼。
迟娇摇摇脑袋,翘起嘴角安慰道:“没事,我们先赶过去吧,一会儿慕泽安该回来了。”
“好吧,送完信赶紧回来,实在坚持不住就和老王请假回家。”
“嗯。”
迟娇低头从数学书夹层里掏出一个纯粉色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痕迹,干干净净的,是慕泽安最喜欢的简约。
现在是周四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而慕泽安所在的高二五班第二节课正是体育课,篮球场离教学楼有一定的距离,需要几分钟才能赶回来。
这也是迟娇为数不多能溜进他的班给他塞情书的机会。
是的,她喜欢慕泽安,但只有陈竹月知道。
两个穿着薄薄夏季校服半袖的少女偷偷溜出安静的教室,脚步压得很稳,蹑手蹑脚,生怕吵醒小憩的同学。
可一钻出班门,两人便如同释放天性一般拉着手撒丫子跑起来,争分夺秒似的跑向楼道另一侧的五班。
夏日耀眼的光芒洒进教室里,照清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迟娇探头望去,却看到角落桌子前坐着一个人。
他背靠着椅子,坐得像棵白杨似的笔直,低头视线专注地正看着一本书,手里执着笔“沙沙”地不停歇,正写着什么。
“这不是林寒遇?”
陈竹月也凑过来,她没戴眼镜,一两百度的近视,眯着眼睛端详了半天才辨认出角落里那人是谁。
迟娇踌躇片刻,眼神瞥到墙上时钟的分针已经快指向35分,那滴滴答答地转动声似乎在不停地催促着她。
一会儿慕泽安就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留下一句“没事,我去送信。”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徒留陈竹月呆愣在原地,十分震惊她的胆大。
推门的声音蓦地响起,林寒遇却没有抬头,轻皱着眉头,笔尖停留在一处。
慕泽安的座位在林寒遇的前面,如果她把信塞进慕泽安的桌子里,林寒遇肯定会看见。
如果他看到,会不会……
迟娇正迈着碎步默默蹭到林寒遇那个方向,思绪纠结成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光芒,眸光滞住,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停止。
【009,你这给我送到哪个时间点了?为什么剧情还不传输给我?】
喻娇娇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正握着一封纯粉色的信封,身上穿着干净的蓝白色半袖校服,胸前刺绣着“旭禾高中”深蓝色的四个字。
然而回应给她的只有“滋滋滋”还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真是个完蛋玩意儿。
垃圾公司,垃圾系统,上个世界的工资还没结,就拉着她强行穿下一个世界。穿就穿吧,还突然系统崩坏。
“迟娇?”
林寒遇笔尖快速划过纸面,片刻忽地停下,盯着答案随之眉头一舒,掀起眼帘抬头望去,却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迟娇。
金色的碎光洒在她过耳的短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她头发天生的栗色,刚来旭禾高中,时常被教导主任在校门口拦住要她染回黑色。
逼得迟娇打电话把迟母叫到学校,教导主任盯着迟母写下保证才勉强接受她天生的发色。
她面色微微苍白,透着病态,标准的杏仁小脸,一双乌漆漆的双眸掠过一片茫然。
迟娇怔然地看向离自己半步距离坐在桌前的男生,穿着与自己的同款校服。窗帘恰好被风吹起,如海波般半遮住男生精雕细琢的面容。
“你来做什么?”男生合住眼前的课本,视线由上到下地扫过眼前的迟娇,在触及到那莹润的指甲紧紧掐住的粉色信封时,目光停留片刻。
情书?
我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又是谁?这手里的情书又是给谁的?
迟娇欲哭无泪,内心连连咆哮,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009以及那个破公司,但脑海里的资料只空空停留着原主和攻略对象的名字。
她沉默片刻,打算破罐子破摔,咬咬牙开口道:“我是来找林寒遇的,给他送信的。”
不管了,反正她以后也是攻略林寒遇的,说他的名字总不会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带着清冷疏离的寒意,抿着薄薄的唇瓣,视线与她直直对视,面无表情地伸手扶住下巴。
他的手很好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白皙的肤色透着青色的血管,完全符合迟娇的审美。
“我就是。”
“……?”林寒遇?
迟娇呆愣的面容有几分龟裂,迎着林寒遇审视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等迟娇反应过来,林寒遇抬手如风掠过她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几步,卷翘的睫毛颤巍巍地轻眨几下。
待站稳后定睛一看,林寒遇指尖正摩挲着本该安静呆在自己手里的那个粉色信封。
“等等。”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变得十分慌张,迟娇立马开口道,总觉得这封情书待在林寒遇的手中非常不妥。
林寒遇正拆信封的手停留片刻,神色淡淡,冷冷的腔调里透着波澜不惊,“你这封情书不是给我的吗?”
迟娇一噎,无奈地扯着嘴角,只能眼睁睁地任林寒遇拆自己的信封。
她只能保佑这份信的确是写给林寒遇的,否则她就直接宣布任务失败赶紧逃离这个世界。
迟娇偷偷踮着脚,默默瞟着林寒遇手中的信纸,可无论怎么努力,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根本辨认不出的字。
林寒遇一目十行,几乎半分钟不到就看完了整封信,下一秒就合住折叠好的信纸,蓦地抬眸恰好和欲意偷瞄的迟娇目光相撞。
被抓包的迟娇尴尬一笑,装作不在乎地向四周看去,班里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几个人,对二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林寒遇嘴角翘起几乎微不可察的冰冷弧度,将信纸塞回到粉色的信封里,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我怎么不记得我何时改名叫慕泽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