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孤岛的鱼!
大年初二,应该是出嫁女子回娘家省亲的日子。
可是铭华带着孩子尚在常熟,啸海一个人独留上海,这一传统就不能成行了。
不过,啸海倒也不寂寞,因为文家骅和周天宝到他家,做了顿火锅。
火锅本不是上海的传统食物,有些川渝地带的人到埠上讨生活,把火锅传了进来,啸海非常喜欢;再加上家骅在北方多年,对北方火锅也颇有心得,两厢一拍即合。
在这悲喜交加的时节,有一顿美食,也算是心里的安慰。
天宝这只小馋猫从小到大第一次吃到这样式的食物,惊喜非常,直呼“好吃”!
家骅也趁此机会把情报交换地点变更的事情,讲给了天宝听。
天宝牢牢记下,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家骅看着瘦小的天宝,问他“你认识字吗?”
天宝略显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我认识!以前徐老师教了我好多字!我没钱念书,徐老师就悄悄地给我安排到学校的晚班打杂,这样我可以跟其他人一起念书了!”
家骅有些心酸,“那你现在还在念书吗?”
天宝一下子泄了气,“没有了,徐老师被抓起来以后,学校怕惹麻烦,就把和徐老师相关的人都清出去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念书了。”
家骅对他说的情况了然于心,“年后你去那个阁楼找我,我给你推荐个学校,你下了工以后可以继续去夜校读书了。”
天宝一听喜出望外,赶忙答应了,“谢谢文老师!”
家骅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如果没有战争,你们这群孩子应该幸福地坐在课堂里,随时都有火锅吃。”
天宝满足地一笑,“那样神仙的日子我都不想了,只要我现在能读书、能吃饱就行!多亏认识了徐老师和啸海哥,他们又让我读书,又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啸海心里也不是滋味,随手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放到是他的碗里,“吃吧,吃吧,小馋猫!以后我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晚上,天宝已经睡了;啸海和家骅还没有睡意,师徒俩坐在客厅里聊天。
啸海激动的心情,经过这一天,还没有平复过来,“文老师,不知道中央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我和铭华、天宝现在就像被困在一座孤岛上,所有的消息都断了!”
“没关系,不要着急!”家骅安抚地拍了拍啸海的肩,“苏区中央已经知道日本进攻上海的事情了,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再加上国民党的围剿军队还没有撤离,消耗了我们很多有生力量。但中央也积极联系苏联方面,希望能够取得他们的帮助。”
说到这儿,啸海神情严肃了起来,“那天我听金龙讲,蒋介石已经要参与围剿的第九师调回来支援第十九军了。”
家骅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消息!希望老蒋这次能够以大局为重,共御外敌!”
啸海苦笑了一声,“文老师,老蒋的最终目的是让东三省牵制日本,关内国军把日军引到中原,最好能消灭了咱们现有的力量!”
文家骅又是诧异,又是气愤,“当下已是灭国亡种之际,他还有心思想这些?!”
“您也别生气……”啸海给家骅的杯子里续上热茶,“我们要是能扛住这次战争,可以考虑和国民政府合作,毕竟日本对中国的觊觎不是一城一地,也不是一天两天。”
“你说的有道理。”家骅喝了一口茶水,心情平复了许多,转移了话题,“明天初三,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你的上司?”
啸海听到这,笑着站起身,打开了自家客厅的柜门,里面满满当当的是各种礼品。“我叔父在临走前都给我备好了。这份是给程建勋的,这份是给金龙的,还有有一些其他长辈和同僚的……”
家骅笑了,“我也听说你的叔父张君明先生对你帮助不小,对抗日运动也大有助力。”
啸海有些难为情,“是啊,早几年跟父母闹翻了,恨不得要彻底脱离张家;连带着和叔父也不联系了。这几年留在上海,叔父处处帮衬我;尤其在九一八事变之后,他更是积极投身抗日。我才意识到我对家里人了解还是太少。”
“家国天下,家国天下!”家骅喃喃重复了两遍,“我们所做一切是为家人换取平安,当然家人永远是我们坚实的后盾!”
“现在我也能理解了。”啸海重重点头。“
“天颢……哦,不,啸海,你真的长大了!”家骅老怀安慰,“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能独立开展工作了。”
啸海难得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我希望你们永远都在我身边。即使有一天,我们把侵略者赶出去了,我也希望我们能一起过上好日子!”
师徒俩聊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宝要回工厂开工,天没亮就离开了;家骅也要回去开展工作了。
匆匆道别,谁也没想到这是人生最后一次三人的相聚。
啸海看天色大亮,收拾好各种礼物,租了一辆黄包车,开始挨家挨户拜访。
到了金龙家里,所有人都像前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啸海对金龙依然恭敬有加,金龙当然还是豪气爽朗。两人闲谈几句,啸海就告辞了。
最后一站,啸海选择去拜访蔡廷锴和蒋光鼐二人
由于蔡、蒋二人都是广东人,啸海特地请广东的师傅制作了两盒粤式糕点送到了指挥部。
蔡廷锴看见啸海,很是高兴,问蒋光鼐“还认识这位张老弟吗?日本人打进来的那天晚上,老程让他来给我们送密函!”
蒋光鼐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他还给回函做了蜡封!滴水不漏!”
“对!这位张老弟胆识过人,进退得度。”蔡廷锴笑道,“我在江海关见过他几次,同僚们对他赞誉有加!”
“蔡将军谬赞了!”啸海拱手自谦。其实他心里很是疑惑,自己与二人的接触并不多,不知蔡廷锴对自己的欣赏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