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江,每年夏初都会有一场围猎,这是周国早传下来的,在先周国还没灭时,周染濯最爱的就是跟着兄长们去围猎,即使如今斗转星移,南湘也算准了周染濯定会再办,果然不出所料,提前三天荣须就来了楠柊宫宣旨:
“朕素知南昭仪箭术超群,百里内难逃猎物,三日后围猎,朕恰好欲与南昭仪比试。”
“臣妾接旨。”
南湘暗道机会来了,荣须一走便让人去暗备人马,当然不是去刺杀周染濯,那样的招数实在是太低端了,又不可能成功,南湘可憋了更大的招儿……
其实,周染濯原本是懒的围猎的,又想着总忆着往事也不好,围猎原本是不打算办了,可这不是计划有变又来了一个南昭仪么……周染濯是真想唤醒南湘从前“爷们”的一面,让南湘别再缠着他了!!!
谁会知南湘这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娇弱媚态也是她装出来的。
南湘招招手,立刻有一名死士上前,手腕上有韩氏的专属印记,南湘递给他两瓶药剂,死士毫不犹豫的上前,先用其中一瓶药消除了手上原本的印记,后又用刀向自己的手腕剜去,一曲一折,画出的竟是天竹阁的标识。
南湘见那死士已经满头大汗,却也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只帮他把那最后一瓶药倒在他的伤口上,伤口上冒起了白烟,死士疼的大叫。
“这里是后宫,你这喊出来,是迫不及待的想死了?”南湘不冷不热的说。
死士一听,立刻颤颤巍巍的伸手堵上了自己的嘴。
“这是毒药,本宫也不瞒你,抹上了最多活三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南湘的语气不冷不热。
“属下不惧!属下不怕死,只愿报大人救命之恩,更要保小姐平安!”
死士稍微缓过了气,跪地发誓的样子异常坚定。
南湘却毫不在意,甩了手去让死士去做自己的事。
三天后,夏景言收到了一张字条,立刻不顾肚子里的孩子骑马提了弓便冲去猎场。
字条内容:“陛下有难,有人刺杀。”
南湘正满脸媚态,骑着马也还止不住的想往周染濯身上靠,周染濯一路上都在提醒:你小心点儿你都快翻下来了。然而南湘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思,还是在一直贴,周染濯此刻是真想让自己忘了南湘是女子的事实,然后给她一个过肩摔让她冷静冷静。
“南……南湘,你说……朕带你是来围猎的,你跟朕说这些情情爱爱的是不是有点儿扯开话题?咱好歹捕个兔子回去是不是?”
实在是受不了了,周染濯抹着汗说了这么一句。
南湘自然也不好再挤下去,毕竟再挤一会,眼看着周染濯都快躲的摔下马了,如此“欺负”皇帝的罪名可不好,可别仇还没报成,反倒让周染濯治了罪去,南湘知趣的提起弓,瞄准,箭发,中。
“陛下,兔子。”
南湘提着猎物又回到周染濯身边。
周染濯暗道南湘真听话,自己说兔子她就真只抓了个兔子,抓完就又回来了……
“行了陛下,臣妾知道,您嫌臣妾太过粘人了是不是?臣妾不回来了还不行嘛……”
南湘一脸委委屈屈,倒让周染濯心里有些别扭。
“朕也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就知道!陛下总归还是念着臣妾的!”
南湘刻意绕着周染濯的话,使得周染濯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真觉得南湘实在是欠摔。
只是南湘的最主要目的可不是和周染濯在这儿各怀鬼胎的“打情骂俏”的,主要的还在后面,南湘听见了另一阵小心翼翼的马蹄声,暗地里瞟一眼,果真是夏景言,可真是情深义重,毫无印证的话,都能把夏景言招来,只因为上面提及了周染濯。
南湘有些失落,她羡慕夏景言,羡慕周染濯,因为他们好像一无所有,可又好像什么都有,因为有对方,就拥有一切,拥有不会落空的爱,而南湘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她自己,所以她要毁掉这一切。
南湘恍惚一动,树上的死士立刻意会,手持铜镜晃到了夏景言的眼,夏景言伸手去挡眼,南湘趁此机会说冷了,随手披上黑斗篷,又虚晃一箭发到另一边,周染濯转身去看的功夫,南湘已经带上黑斗篷的帽子走到周染濯身后,伸手抓住了衣带上别着的挂坠。
夏景言那么短的时间哪能想的清?她离得还远,在她看来就是有一个人悄悄地绕在了周染濯身后,那人穿着黑斗篷,手里那个晃眼的东西……夏景言一时只能想到是匕首,加上对于信中内容的担心,夏景言想不得那么多,随即开弓搭箭,没有丝毫犹豫。
“陛下小心!”
南湘装模作样的挡了上去,不出她所料,夏景言这一箭直冲她命门,她这一躲,箭才歪了些,但也足以让她昏上好几天,周染濯回头的时候,只见满身血迹的南湘。
重伤,少不了了。
“言儿!你干什么……”
周染濯一时慌了,只知质问,却看见夏景言也是一脸的惊恐,没办法,周染濯只好先抱起南湘赶紧回宫。
其余的……改日再说……
五日,整整五日,南湘丝毫没有醒的迹象。
周染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在南湘的宫门前转,却也只能看见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南湘安好的消息是一条也听不见,一方面,他是真的担心南湘,另一方面,如果南湘不好,夏景言也难逃责罚,即使她是皇后……
要知道,周国的大臣正愁没理由收拾夏景言。
周染濯把夏景言软禁在念言宫,却还不放心,送去了独孤淑凝陪着,有独孤淑凝在,顾允和顾征也就在暗中护卫,只怕有人伤了夏景言,夏景言那边,周染濯也就放心了,只是,南湘这里也还是个问题……
周芸婉听说了南湘这事,知道周染濯为难,她便自请去照顾南湘,只是她爱周染濯爱的有些自不量力,病还没好就激动的要爬起来,照顾途中,果然还是晕倒了,火上浇油。
周染濯对南湘倒还没有那么大的怜悯心,只是周芸婉不同,周芸婉这一晕倒,才真是让周染濯不免心疼,再看夏景言的眼神不免生出怪罪。
这还不止,关键是夏景笙一向心疼妹妹,听说了周染濯因为一个皇妃软禁夏景言,便就在周国与东义的粮草交易中使了绊子,周国给了东义那么多粮草,却分文没有得到,东义仗着明夏的势头不理会周国,周国却也没话说。
这才是彻底激起了周染濯的责怪之心。
周染濯不恨夏景言,但恨夏景笙,这是不一样的,夏景言再怎么作,周染濯也不会怪她,但若换成夏景笙……周染濯不是差东义那一点儿钱财,只是恨夏景笙还好意思用明夏来压他。
周染濯气冲冲的去找夏景言,话也没多说,夏景言刚还想跟周染濯解释南湘的事,却撞上了周染濯的几句。
“言儿,我在南湘的事上我没有怪你!我让你在念言宫是为你好!”
“我……我知道啊……”
夏景言懵了懵,对于周染濯突如其来的责怪,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何苦让夏景笙来压我?”
“啊?!”
“南湘现在伤成这个样子,芸婉也病了,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啊?你就不至在让他来堵我了吧!言儿,我不恨你,但我还恨夏家!如果以后再没有这种事的发生,我和夏景笙就和和气气的,但若再有这种事,别怪我率兵打过去……”
周染濯见夏景言逐渐泪眼盈盈,气势渐渐减弱,但还是将这伤人的话说完了才走。
只是,他能走得了,夏景言走不了,当即身子一软,酿跄几步顺着桌子倒了下去。
夏景言从来没有让夏景笙去算计周染濯啊!
“我从来没说过……染濯我从来没说过……你怎么不信我呢……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啊……”
夏景言小声喃喃着,渐渐地也有些喘不上气来,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只是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天还没亮,灯火昏昏暗暗,夏景言艰难的转头看看,坐在自己塌边的是赵且臣,夏景言倒还没有什么惊奇,毕竟在这周宫里,能保护她的也没几个人了,赵且臣一马当先这也是常事。
只是夏景言还没来得及叫赵且臣一声,稍一瞥眼,地上躺了一具死尸又将夏景言吓了一跳。
“言儿你醒了!”
赵且臣听见夏景言的声音,立刻惊醒了到夏景言身边去扶住她,只是夏景言似乎格外害怕,无意间拉紧了赵且臣的手。
“且臣哥哥……这是谁?怎么躺在这里……”
夏景言满头的汗,平素她是不怕的,只是今日不同寻常……
“言儿别怕。”赵且臣看着夏景言心疼,虽然现下的拥抱……但赵且臣还是抱了,“那是个刺客,手上竟还画着天竹阁的印记,却非天竹阁的人,想必南昭仪此事,并非碰巧了。”
“果然,果然,他们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我,果然还是来了。”
“还有,言儿,你的怀疑没错,沉璧是个卧底,言儿,但我查不到她的身份……而且我已经暴露了……都是我不小心……”
赵且臣的脸上多了自责,他松开夏景言,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死士叹了口气。
“且臣哥哥,只有沉璧一个人知道你吧?”
夏景言却突然冷静下来,到让赵且臣看了奇怪,不知道夏景言想到了什么。
“是。”赵且臣回答。
“有死士想杀我?”
“对。”
赵且臣心有余悸,夏景言却冷笑笑让人害怕。
“言儿,你想到什么了?”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我们,就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