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臣哥哥!”
夏景言到时,已经是赵且臣奄奄一息,仅靠着一柄剑撑在地上了。
其余的,舒元愈身上伤不多,已经被侍卫控制住,他也没有什么想反抗的意思,却是满脸的惊愕与悲哀,周染濯和顾允站在一旁,周染濯十分冷淡,顾允则是看谁谁都恨,恨不得撕碎一切;周芸婉也在,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有些无力的坐在堂中;路云俨躲在角落,看样子是刚来的,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然后便只有一个陌生人,白发苍苍,与舒元愈一样被押在地上,舒元愈的惊愕就是对他。
只不过夏景言可无暇管顾那么多,她只冲到赵且臣身边。
“且臣哥哥……且臣哥哥你撑住,我带你走……”
夏景言半抱住赵且臣,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周染濯看着心疼,但赵且臣看着却是欣喜不已,夏景言心里是有他的,他不止是一个替身,对吧?
夏景言要把赵且臣往起扶,但赵且臣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夏景言绝望的看着他眼底渐渐失去了方才所有的恨,笑脸盈盈的看着她,赵且臣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他朝夏景言摇了摇头,一放松跌到了夏景言怀里。
“且臣哥哥,我求你了,你就跟我走吧……”夏景言最怕的就是赵且臣这个反应,因为这意味着失去,永远失去。
实在拉不动,夏景言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云俨。
路云俨走上前搭赵且臣的脉,不多久便向夏景言摇了摇头,夏景言心里又是一揪,周染濯也叹了口气,他怨赵且臣那么沉不住气,明知他的死又会成为夏景言身上的一条重担,但又不得不敬佩赵且臣那份为夏景言不顾一切的心,他上前从后扶住夏景言。
“染濯,染濯我求你……你救救他……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夏景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扶着赵且臣,一边还要向周染濯讨求。
赵且臣却一瞬变了柔和的神情,强运内功让自己静下,看着周染濯,同样也是恳求的神情,却不是为自己的命。
“周染濯,我不需要你救我,但你告诉我!舒元愈到底是谁!舒家到底是何罪!你隐瞒了什么!你说!你说……咳咳咳咳……”赵且臣说这几句话几乎是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可还不等说尽,又猛咳了几口,每一滴血都像在夏景言的心上砍一刀。
夏景言也回过头去看周染濯,她早已没有任何愤怒可言,她只有苍凉。
“周染濯,你不能让我死不瞑目吧?”赵且臣最后求一句。
“周皇陛下,舒子随已经死了,您毫无后顾之忧。”路云俨挤进话题里,他知道周染濯的难题在于舒子随,果然,听过这话后的周染濯一瞬讶然,他又说:“是宸王殿下临终交代,要将舒子随以极刑处死,臣不敢不照做,不仅如此,齐皇会这么轻易的把舒云夜交给您,宸王殿下也是尽了心的,周皇陛下,宸王殿下是为了您,无论是公主殿下,宸王殿下,淮王殿下还是舒夫人,都是为您做了太多太多了,还请您也不要让他们失望。”
“朕自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周染濯定下了心,捏了捏夏景言的手心叫她撑住,自起身后退,直至堂前,舒元愈和那个陌生人在他一左一右跪着。
舒元愈到先周染濯一步发问,“染濯,染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自裁谢罪,或者你要剔骨,要五马分尸我都认!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是谁!”舒元愈朝着周染濯质问。
那个白发的老人……舒元愈太熟悉了,再熟悉不过,他一眼就认的出,可这个人明明早就死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舒元愈也从不希望他们以这样的形式再见。
周染濯只是冷冷的回过头去,“你自己的父亲,你认不出来吗?”
“不可能!你骗我!我父亲早已为先周战死沙场!我父亲是周国唯一一个庶族国公!他不是什么齐相!我父亲效忠南周,你不许污蔑他!”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周染濯和舒元愈的吼声一个比一个高涨,“事实的真相就摆在眼前!”吼完了舒元愈,又转向那个老者,“舒云夜!你就是个叛徒!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筹谋十几年,甚至连你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又自覆舒家庄上下两千人的命创造这么一个骗局,为了你的野心,我周皇室全族惨死,顾王室、姬王室、洛河王室、九昭王室所剩无几,你活该下地狱!”
舒元愈已然呆滞住了,仿佛已先行一步下地狱,只剩余人还在阳间,周染濯和顾允依旧恨之入骨,可地上那老者只像是已死,无论外界何作为,他都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直到顾允一狠心拔剑劈了舒元愈一下,舒元愈向前一杵闷哼一声,那老者才有了些反应,他伸出手去,可思念了他十几年的亲儿子舒元愈却恐惧的连连后退,不愿认他。
舒云夜,面上,周国国公,当初为先周征战,为护周皇室,与东江北江交战英勇战死,可背地里呢?齐皇丞相,风光的很!
“好,你不说,我说。”周染濯的眼中布满血丝,不枉他追查之久,今日总算要为全家报仇血恨,他一字一顿,说的无比清楚,“舒云夜,你表面装作忠心耿耿,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骗,你的骗局为舒元愈挣了一个好前程,十几年前,先周皇室失势逃至弈河,你就生了夺权之心,你眼看北齐不及袁国,北齐皇挣不着好处颓废,便暗中与北齐皇合谋,他助你舒家成为南江新皇,你带领南江向北齐俯首称臣稳固齐皇室,当时北齐异姓王众多,甚至有些危及皇权,你的方式虽然荒诞,但北齐皇确无他法,当朝太子无能,他需得给儿子铺好前路,所以便接受了你,给你一个假身份,你假作齐云鹤,身作齐国相,先为齐国除掉一个异姓王换得齐皇信任,下一步,就是你哄骗舒家庄众人抗击袁军了。”
所有人都屏息疑神的听着,但难信这地上的老者竟然就是齐云鹤,在北江,小贺王作为异姓王,权倾朝野,齐相齐元鹤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之抗衡并维护齐皇的人,但这样一个人,如今竟会跪在这里。
“但其实你骗众忠骨与之相争的并非袁军,而是已经打算退兵的夏王军。”周染濯沉了沉声道。听到“夏王军”三个字,夏景言的眼一下直了。
“什么意思!”路云俨反应最快。
周染濯方才说的是“已经打算退兵的夏王军”,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当初的那件事,实际上就是舒云夜故意挑衅!最大的仇人就不该是周家和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