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洪娘子凄声厉喝,剑光抖动,化作一片潮水护住周身。
她这几天在沈振衣提点之下,不知不觉剑术也是大进,这一招“尘世如水剑如潮”居然施展的亦虚亦实,变幻无方。原本纯粹的攻击招式,化作防御,细细琢磨,更得收放自如的剑道。
这一招收到奇效,凶兽真影一击不中,收手思索,洪娘子得闲,将洪都尉扶起。洪都尉口鼻涌血,脸上却还带着笑容,赞叹道:“娘子的剑法果然比我更强,竟然能拦得住这怪兽,为夫自愧不如。”
洪娘子见他没事,还能耍贫嘴,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生死关头,谁还在意谁的武功高些,谁的武功低些?保住命才是要紧,她一边说话,一边动手,剑光闪烁吞吐不停,潮水化作一个圆,绕在他们俩身周,阻隔了兽心人的攻击。
几个修炼九大秘剑的人都眼睛放光,盯着洪娘子的剑招。
尤其是楚火萝,与洪娘子一样,都是修行这一招,如今看洪娘子的境界,由衷敬佩。
“她这剑意已经到了通灵之境,所以变化随心,我修炼尘世如水剑如潮时间未久,远未到此境界。”
楚火萝点头道:“这可不仅仅是你那一招。”
她所修八星连珠,汹涌暴烈,攻势极强,但若用于守御,未免就缺陷过大。如今看到洪娘子的运剑之法,更有感悟,自觉修行更上一层楼。星辰流转,变数无穷,配合她剑光中的元磁之力别有妙用。
紫宁君的静火流动静皆宜,所得更大。
——就连阿秽都有所感悟。
她的修罗天之焚本来是焚身杀敌,有进无退的杀招,感悟了这秘剑剑意之后,竟然也有以火化墙,阻拦攻击的变化。
她听几个姑娘叽叽咋咋,忍不住问道:“你们几个都得传九大秘剑,可是立下什么大功么?”
为什么感觉极为尊贵的九大秘剑,在沈三公子这里根本不值钱的样子?
大功?
楚火萝等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什么功劳。
楚火萝赧然道:“那日我为师父洗了外衣,将沾染的葡萄汁洗的干干净净,不知可算大功?”
平素沈三公子也用不着她们,哪里有什么机会立功?
龙郡主冥思苦想,大抵也不过是与楚火萝相若。紫宁君高昂着头,她平时就不说话,但这时候就算是要她说,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这……便能得传九大秘剑?”
阿秽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污染。她是十二岁那年,单枪匹马,斩杀一处皇贼巢穴,杀十三位首领,身中九剑,右臂几乎完全被切断,然后取得探骊龙珠,忍着伤痛在姐妹前进献给“父亲”,才得父亲大悦,得了这一剑修罗天之焚。
与这些姑娘们相比,她活得是不是太艰难了一点?
或者是她们活得太轻松了。
哪一种生活更加正确,阿秽也无法判断。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思考。
只歪着头,静静思索。
“凶兽真影,暂时打不破尘世如水剑如潮,不过这可不是好事,我看他要恼羞成怒了!”
“这群兽心人召唤出凶兽真影,肯定想要摧枯拉朽,解决战斗,现在居然陷入胶着。”
“他肯定不爽,师父还没出手,只是洪都尉夫妻——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夫妻联手,竟然有加成的效果,明明武学并不配套,难道是因为心心相通?”
外面战况激烈,如今有洪都尉夫妻配合,神光冲破煞气,不再那么黑暗,楚火萝她们看的更加真切,确信洪家夫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便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反正师父也说过暂时不用出门救人,那自有把握。
“确实。”
龙郡主也发现了这一点:“刀剑合璧,竟然比原先威力陡增一倍,尤其是以剑为守御,以刀为攻击,攻守平衡,任是怎样的高手,也很难一下子拿下他俩。”
——能有这种效果,绝非是偶然。
要知道洪都尉和洪娘子当初武学境界都不同,从来都没有一起出手过——哪里来的什么默契?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引导的。
楚火萝等人的目光都转向沈振衣。
沈振衣坦然点头。
“只不过偶尔为之,虽然是不同的刀剑武学,不过终究有共通因素,只要稍稍调整,便能配合默契,等于成为一套小型的阵法。”
其实对于楚火萝、紫宁君与龙郡主三人,他也在用这种方法引导。
她们三个资质天赋与方向都不相同,所修习的武学其实也千差万别。他只是略微调整武学的核心,让她们能够配合起来,这与阵法的内核并无差别。
只是对于洪都尉和洪娘子,他是分别指导,仍旧还有不错的效果。
说起来这两人的天资都算不错,不然的话,也无法挡得住凶兽真影。
阿秽又迷糊了。
“所以他们俩人,都不知道自己核心的武学,已经被沈三公子你修改过了么?”
“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仍然能发挥出自己武学的威力,配合默契,抵挡凶兽真影?”
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沈振衣瞥了她一眼,淡然道:“正是如此,若是与人经常相处,自然会不小心受到他人的影响。难道你觉得你的武学核心,并未受我变动么?”
什么?
阿秽早就觉得自己是个全无感情的杀手,任何事都不能引起她心湖的波动。
但沈振衣的话,忽然让自己从心底开始发慌。
仿佛又回到了幼年。
她是那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行,随时会被人杀死,软弱无能的,只会在黑暗中哭泣的小女孩。
这种感觉,让人很崩溃。
她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一根弦,仿佛突然崩断了。
她的武学,到底有没有被篡改?她跟在沈振衣身边,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还是不是自己?
阿秽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振衣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多做关注。
对方,不过是是想要杀死他的一个杀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