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目宗命九崎,今年已经四百岁。
他其实要比沈重山、晏千杀等人还要更高半辈,修为也更加精深。
因为修炼青目之力,他的一身修为全都系于一双眼睛上。
身形颀长瘦削,几乎像是个干枯的骨架,顶着一个硕大无朋的头颅。
眼眶中,一双碧绿的眸子,闪动魔光。
其实他早该退位让贤,但他最得意的继承人,却死在沈梦天的剑下。
——为了两个不成器的长老,他并不愿意与十二剑楼翻脸,索要一些好处也就罢了。
但为了自己的儿子报仇,命九崎也是疯了,几乎是逼着好面子的沈重山下令驱逐沈梦天,从此原本是铁杆同盟的青目宗与十二剑楼也就近乎撕破脸,反目成仇。
命九崎根本不在意。
事实上他到现在仍然耿耿于怀,他觉得复仇还远远不够,光贬斥沈梦天,又怎么能要得回自己亲生儿子的一条命?
如果儿子不死,如今青目宗说不定早就青云直上,压倒其它七大宗门,唯我独尊,与大月皇朝分庭抗礼了!
——人死了,命九崎当然可以想得更美好。他把现在青目宗还后继无人的窘况,也一样怪在沈梦天的头上,仇恨反而日益加深。
听说沈梦天有后人,而且还会在九禅天斗擂台上与自己相遇,命九崎摩拳擦掌,誓要杀了沈振衣!
来劝沈振衣退让的,其实不仅仅是无梦和尚。
闭关中的沈重山得知消息,立刻让人传信,诚恳地劝沈振衣不要上擂台,“三公子,我知道你剑法如神,但真气修为积累到底不足,遇上一般人,可以凭你出神入化的剑法压制。但这青目之力,可破世间一切法,最是你的克星。到时候这老不死的靠着浑厚的真气与你硬碰硬,岂不是玉石俱焚?”
沈重山苦口婆心,“三公子前途远大,何苦与一个垂垂老矣风烛残年的老头计较,让他一回又如何?”
他们都是真怕沈振衣一个不小心,伤在命九崎的手里,那可就太冤枉了。
沈振衣却仍然不在意,他让十二剑楼的人去回复,“不必担心,我不会输。”
沈重山得到这个消息,啼笑皆非,不知道是该赞赏沈振衣的自信,还是担忧他不自量力。
只可惜他远在十二剑楼,传递消息还行,想要亲身赶到阻止,那也得许久之后,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劝阻无效,第二天一早,沈振衣依然按照平日的习惯,用了早餐,这才施施然赶往黄金台,登顶等待对手的到来。
——沈振衣与命九崎一战,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这是老牌强者与新兴高手的正面对抗。
这是可破一切法的青目之力,与沈振衣玄之又玄深不可测剑道的较量。
这也是当年恩仇的了结之战。
光这几个噱头,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皇帝在云端,也一样看着沈振衣。
沉吟不语。
雁公主暗暗为沈振衣担心,故意问父亲道:“父皇,这沈振衣的剑法虽然已达妙境,但青目之力,号称破尽天下万法,在他面前剑招变化全无用处。这岂不是胜负明显?”
“破尽天下万法?”
皇帝冷笑,“这也不过就是青目宗中人自我吹嘘罢了。青目之力,善能体察对手的气势、真气流动,故而容易看穿招式的奥秘,其实也不算什么。”
武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看穿不如自己的对手招式,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但若是遇上超过自己的武者,便是青目之力也不一定好使。
亏得青目宗中人,还把这当宝贝一样吹嘘。
这又有什么了不起?
雁公主眼睛一亮,“那么说来,沈振衣应该能赢喽?”
皇帝瞥了她一眼,玩味道:“怎么,吾儿希望他能赢吗?”
雁公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掩饰道:“哪里,他们这些蝼蚁的胜负,与我何干?只是父亲说青目之力华而不实,我才有些好奇罢了。”
单于惊微笑,他静静看着女儿良久,方才开口道:“你明白就好,他们这些人,就算再出色,与我们皇族到底不同,你切莫自误。”
他顿了顿,又说道:“朕是把你当成继承人来看待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外面虽然传得纷纷扬扬,但这是单于惊第一次在雁公主面前说起继承人之事。
雁公主心中一凛,虽然欢喜,但又觉得有些古怪的滋味在心头。
皇族,与普通人终究是不同的。
她 不敢再正眼看沈振衣,只装作有意无意,用眼角余光扫过那边的擂台。
单于惊的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是注意到了,还是没注意到。
擂台上,命九崎已到。
长长银发,如绸缎飘扬在空中,他虽然已经是垂暮老者,但那一双眼睛中蕴含的杀意,比之年轻人还要浓烈。
“你姓沈?”
“姓沈就该杀。”
“你现在自尽在我面前,还能留个全尸。”
他冷冷的,只说了三句话。
沈振衣耸肩微笑。
“老先生,只是今日在下还不想死,那又该如何是好?”
“那你就等着碎尸万段吧!”
命九崎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一般,倏忽前进,竟然是不顾前辈的身份,抢先出手偷袭!
刹那之间,他的手已经伸到了沈振衣面前。
“幽冥鬼手!”
台下有人惊呼,“这老鬼闭关几百年,居然练成了这种杀千刀的功夫!”
这种功夫阴毒可怖,为世人所不取,但配合青目之力,能够发挥出好几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