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公子的经脉并未恢复,他之所以能够站起来,是因为用犀利的剑气贯通全身,并以此来控制身体的行动。
剑气何等锋锐,在体内行走那简直是酷刑。
三公子站在白塔之巅,简直就像是站在刀尖之上一样。
这样的人,叫人如何能够不佩服?
符子通热泪盈眶。
五剑先生也注视着沈振衣,看他站起,赞道:“好!本来我觉得你坐在轮椅上,未免有胜之不武的遗憾,如今你也站了起来,这才算是公平,这一次我让你,先出剑吧!”
沈振衣漫不经心道:“我既然站了起来,下一招出手,便是你的死期。”
他又挥了挥手,“在九幽之地,已经没什么适合我的剑,我也已经不需要用剑。你出手吧,剑已经在我脚下。”
脚下,便是矗立三百年的白塔。
以这白塔为剑,凝聚弃剑山庄三百年的气运。
沈振衣从容自如。
“狂妄!”
吞剑之术完成之后,五剑先生自认已经天下无敌,却发现沈振衣仍然没有丝毫畏惧,恼怒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等了,斩月之机已到,你就看我最后的杀招吧!”
他怒吼一声,双掌轮转,浑身迸裂,有无数血珠激射而出,在他手掌间积聚,化作一口鲜血长剑,还在不断壮大。
沈振衣悠然自得的望着他。
血气之剑,也就是换血秘法的最高绝学,如今五剑先生吞剑已毕,可以集聚两三百年的真气,发出雷霆万钧的一击。
这一击,才拥有斩月飞仙的力量。
沈振衣闭上双目,脚尖踩着白塔,感悟着弃剑山庄积累的力量,静静等待着最后分胜负的一刻。
五剑先生的血气之剑越来越大,最后膨胀到足有两三丈长,剑刃宽达三尺,其中蕴含蓬勃的暴戾之气,几乎可以横扫千军。
塔下诸人,被这剑的血气压迫,再度退出几十丈,白塔顶端的情形几乎已经看不清,只能暗自为沈振衣担心。
“着!”
随着血气之剑壮大到极致,五剑先生也就不在费力压制,放手一搏。
血剑如同巨舟,横行霸道朝着对面的沈振衣撞去,只要碰着一点,便是粉身碎骨!
天上的月眼陡然颤动,光华变换。
这是天地感应到了巨大的力量,那硕大的月眼,化作一颗流星,缓缓向着激斗中的两人靠近。
“斩月之机,便在此时!”
沈振衣纵身跃起,稳稳居于血剑的上方,避开了凶恶的头一击。
那血剑却像是有生命,如眼镜蛇一般头部霍然翘起,迅捷无伦向沈振衣发起追击。沈振衣轻巧向后飘去,那剑气虽勇,但还追之不及。
“不要跑!”五剑先生也飞身而来,在背后阻挡沈振衣后退的路径。
两人双掌一交,各自身子震荡,五剑先生向后急退,沈振衣却被血剑所迫退无可退,只能再向上跃,离开塔顶已经足有十丈来高。
人在空中,借力不易,纵然可以利用真气变换,但终究有所限制。
如今他被逼到空中,已经是到了绝地。
五剑先生放声长笑,与血剑一左一右,向着沈振衣猛扑。
——这一次,沈振衣已经没了闪避的机会!
“三公子!”
人群惊呼,有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最后悲惨的一幕。
就在此时。
沈振衣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他身在绝境,态度却依然从容,既然避不开,那就无须再避。
月华下落,在他身后,灿烂一片,恍若仙人。
沈振衣脚下一点,在空中旋转起来,仿佛是曼妙的舞蹈——而他身后,巨大的白塔仿佛是被巨力拔起,山地震动,泥沙扑簌而下。
“这是……什么?”
五剑先生骇然,他仿佛看见白塔凭空升起,旋转着向他与血气之剑撞来。
这……沈三公子真的能将这巨大的白塔当成剑来用?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然而这就是他一生中最后看到的景象。
噗嗤!
数千万斤的白塔与疾驰而来的五剑先生相撞,就如同以石击卵,即使是九幽之地最强的武道力量,也不可能与自然的伟力来抗衡。
白塔的塔尖将五剑先生的胸口轻易刺穿,鲜血喷涌,染红了半面白塔,哀鸣之中,血气之剑也化为乌有。
五剑先生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白塔并未完全离开地面,只是拔出了数丈,斜斜倚在山间,五剑先生的尸体就挂在檐角上,随风飘荡。
这……这就结束了?
尘埃落定,在场之人,全都瞠目结舌。
这么一个巨大的祸患,就被沈三公子轻易击败了?
“沈三公子!真天人也!”
“五剑老怪,怎么会是三公子的对手!爹!您看到了吗!三公子为您报仇了!”
“三公子万岁!三公子天下无双!”
隔了好久,这些武林人士才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见证到了奇迹。
然而沈振衣的面色反而有些哀戚,他并不在意这一场简单的胜利,虽然借用天地之力,拔出白塔杀敌,也是费了不少力气,但是与之后的考验相比,刚才这一战,还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背身而立,身影孤高而寂寞。
在沈三公子面前便是比平常大了百倍的月眼。
月眼已经降到了如此高度。
刚刚沉浸在沈三公子与五剑先生一战的武林人士,这时候才发现了异常。
“这月眼……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
“已经落到了沈三公子面前!”
众人惊慌失措,发现脚下变得轻飘飘的,几乎可以轻易离地而起,身躯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这对于武者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略知内情的几人都是神色凝重。
斩月飞仙,许多人都听说过。
这是九幽之地武道达到极致的表现。
然而到底什么是斩月飞仙,斩月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因为今日沈三公子与五剑先生一战,斩月提前到来。
沈振衣喟然叹息,负手而立,望着面前触手可及的明月。
“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他轻声一叹,伸手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