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沙无丑一咧嘴,闷声低喝。
——对方当然有狂妄的资格,即使是不完全的神境六阶,对于他们这些神人境第五重武者来说,仍然是致命的存在。
不过霸王城长老会也绝不是吃素的。
上一次长老会近乎全体出动,那是什么时候了?
至少也得有一百年……不,可能两百年。
秋风夜有些恍惚,与沙无丑并肩而立——就算是他们两位并肩作战,起码也是数十年未有之事。
从当年的浴血奋战,到后来的争权夺利,再到后来各自潜修,回想起来,过往如梦似幻。
广圣君面色凝重,悄悄对沈振衣道:“三公子,你未曾与我们长老会之人联手过,一开始不必急着出手,为我们压阵,若我们四人联手出击,有危难之处,再递补救急……”
他当真是一番好意。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孙女儿还欠最后一次治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沈振衣年轻有为,若得不死,或许几百年后,会成为霸王城的希望。
沈振衣看了看聂马儿,又看了看沙无丑、秋风夜、广圣君与黑泽军师四人,略略点头道:“好!”
他这一答应,黑泽军师便冷笑。
“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年轻英雄,原来也不过贪生怕死!你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咱们长老是如何斩妖除魔的!”
他闷哼一声,纵身而起,便如一只大蝙蝠一般穿过夜空,远远在沙无丑、秋风夜二人头顶飘荡。
广圣君深吸一口气,身形骤然消失重现,与黑泽军师遥遥相对,这四人联手合击,站位似有默契,是个合击阵型。
“四柱诛魔阵,何足道哉!”
聂马儿一点都不担心,趁他们立足未稳,骨爪忽伸忽缩,突然向最弱的黑泽军师发动了攻击。
“便是秘法大匠的万血玄铁阵,我也举手可破,何况是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
黑泽军师在阵法中负责骚扰与攻击,确实是最弱的一环,他见聂马儿攻来,不敢硬接,飘然后退。广圣君递补向前,双手一抹,一道光幕拦在身前,就听咣当声响,光幕破碎,广圣君面色苍白,借势急退,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好强的力量!
秋风夜大叫道:“此人兽灵入体,有七分蒙胡巨兽之力,诸位不可硬抗!广圣兄,布玄光法!”
兽灵入体,必死无疑,纵然能短时间内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但一般都承受不了太久,也无法完全体现凶兽生前之力。
能够借到三分力量,已经算是成功。
这人居然能将蒙胡巨兽的力量发挥出七成,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举手投足,便能破了广圣君防御最强的玄光障壁,令秋风夜发出不可硬抗的感慨。
“见鬼了!”
沙无丑无奈,继续化身火球,呼的向聂马儿冲去。他是仅次于欧阳绝的第二长老,自认是当前在场中人最强者,虽然明知难以伤到聂马儿,但职责所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发出最强的攻击。
“雕虫小技!”
聂马儿伸出左手,化作巨大骨爪,只是一捏,便将火球捏爆,沙无丑急撤,骂骂咧咧道:“兽心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以人身怎么可能承受住蒙胡巨兽之力!”
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或许勉勉强强达到神人境,本身的修为与他们至少相差三四个境界。
就算是神人境五重之人,想要承受蒙胡巨兽的兽灵都很难,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秋风夜从一旁闪出,剑光如电,刺向聂马儿的咽喉,聂马儿不闪不避,骨爪扬起,剑光与骨爪相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火光四溅。
“他是铁血之人!所以才能承受住兽灵入体的巨大痛苦!但身躯的崩溃仍然是不可逆转,只要能拖时间,他不败自败!”
秘法大匠传人白发老者看得最为清楚,高声提醒。
聂马儿本身是普通人,但他有铁血体质,被选为秘法大匠弟子,虽然最后背叛,但体内流着的仍然是铁血。
铁血之人,在修行上或许未必就比别人强。
但论起忍受痛苦,那可是独一无二!
“铁血之人也会变成兽心人?”
沙无丑苦笑,“难道是天亡我霸王城?”
铁血之人对人族忠心耿耿,怎么会堕落背叛?
怪不得他能承受兽灵入体,还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这人根本就是变态啊!
沙无丑、秋风夜等都是在心里咆哮不已。
楚火萝眨眼睛,问沈振衣道:“师父,什么是铁血之人?”
沈振衣目光悲悯,看着不远处一片铁血弟子的尸体,脸上也浮现尊敬之色,叹息道:“所谓铁血之人,自然是以血为铁,将生死与痛苦抛诸脑后,只为自己的守护而活的人。他们以血肉为墙,以丹心为魂,是七伤世界人族最后的脊梁。”
他目光转向那白发老者,看着他瞎眼、断手、跛足,满脸深刻的皱纹,全无血色的面庞,微微侧目。
“他们,也是这世界人类,尚未灭亡的原因。”
如果没有铁血之人,没有造铁玄关,人类无法苟延残喘,千年岁月下来,恐怕早就在灭绝的边缘。
正是因为有了精铁城墙,他们才有了自救的一线机会。
——虽然这一线机会,本也极为渺然。
“这么厉害?”
楚火萝脱口而出,“那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我看他们……也不是很强嘛?”
在长老会抵达之前,万血玄铁大阵已经破了三分之一,只要再给聂马儿一点时间,杀光在场之人根本就不难。
他们的实力或许能与自己相当,但说能够救世,楚火萝总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说了么。”
沈振衣正色回应:“正面动手,铁血之人没有多强。他们唯一的本事,便是以自己的血,将泥土源源不断化为坚不可摧的精铁,建筑巨大的城池,护住孱弱的百姓!”
“怎么可能?”
楚火萝、龙郡主目瞪口呆,齐声惊呼。
就连紫宁君也侧目,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