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衣却照旧不按套路出牌。
“我们离去,自然有办法不扰动这禁天血魔阵。司马先生不用担心。”
——你牛皮吹得也太大了!
两名无情道人都是脸上肌肉抽动,苦笑不绝。
你说你有办法脱出禁天血魔阵,或许你参研阵法,造诣极深,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但你说能够不扰动阵法,闲庭信步而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禁天血魔阵戾气环绕,展开之后,就算是神人境中阶的高手,都要受到戾气的影响。
——这是内城级别的阵法,拿到外城来使用,本来就是欺负人,你居然还敢大言炎炎?
司马幽还待再劝,梵天女走了过来,对沈振衣躬身一礼,“沈三公子,久闻大名,本来公子要离去是你们的自由,我们不该拦阻。只是此时乃是我们与兽心人争夺剑绝之血的关键时刻,只求公子多留片刻,待我们斩妖除魔之后,自可离开……”
她并不想管沈振衣,但是她也知道禁天血魔阵的厉害,为了避免多生枝节,只能纡尊降贵,前来劝说。
梵天女虽然内心不乐,但语气还是颇为温婉客气,这是他天性使然。
沈振衣抬起眼皮,微笑道:“梵天女当真希望我们留下?”
他顿了一顿,又道:“我们真要留下,只怕后续发展,会不如你们预料。”
司马幽心中一动,回想起之前晋王陵墓中所见所闻,差点脱口而出要不你走吧。
——当初他与王杞之各自筹备了百年,还有兽心人在后蠢蠢欲动,但最后谁都没得着好处,全都归了沈振衣。
——这次九斋湖,不会又是重演吧?
他有心想劝梵天女,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梵天女却不以为意,她淡淡道:“只要公子暂留,不到处乱走即可,对面跳梁小丑,我们很快就会收拾完。”
这次灭生堂有备而来,就算没有禁天血魔阵,梵天女也觉得自己这边稳占上风,如今底牌尽出,她自然有信心将古雷将和五位天罡一举歼灭!
呼——
九斋湖水蒸发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见空气中都弥漫着白雾,方圆千里之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飞禽走兽莫名其妙都被蒸熟,湖边散发着肉香味。
灭生堂、兽心人诸人都是高手,这种温度都能承受得来,不过也都是心烦意燥,额头见汗。
古雷将与梵天女只盯着九斋湖底,只见血红色的湖水已经只剩下浅浅一层,须臾之间,便能袒露出湖底!
“来了!”
“剑绝之血,马上就要出世了!”
“看紧了!千万不要让兽心人那些狗子抢了先手!”
“此物我们势在必得,紧随雷将大人动手!”
双方都扼守着关键位置,无论剑绝之血在湖底的什么位置现身,都可以第一时间出手抢夺。
弃剑山庄等人却闲散得多。
沈振衣施施然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微闭双目养神,也不知道是在参悟剑道,还是在想什么别的心思。
楚火萝闹着他问:“师父,你刚才说后续发展不如他们所料,是什么意思?这湖中宝物是不是又要归咱们了?”
她觉得自己猜得大抵没错,师父在的地方,宝物哪能便宜了别人。
沈振衣眼皮都没抬起,“剑绝之血,又能算是什么宝物了。不过想着既然有故人神念拘束,我又恰好到了此地,强留此地,算是有缘。不如就解放他算了,也免得他受生生世世的苦楚。”
什么意思?
楚火萝看龙郡主,龙郡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笑道:“师父一言一行,必有深意,咱们看着就行了。”
反正总不会吃亏。
跟着沈三公子,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九斋湖水,终于只剩下一滴。
这一滴却像是血色珍珠一般,在干涸的湖底滴溜溜乱滚,闪烁晶莹华彩。
在那珍珠之中,有个白发枯瘦老人的形象困着,表情狰狞,张口似乎在呐喊,却传不出一点儿声音。
——明明还在那水滴之中,但从老人身上传来的恨意与凶戾,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古雷将,还是梵天女,都觉得心中一震。
他们来找剑绝之血,却不知道剑绝之血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剑绝。”
沈振衣黯然叹息。
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去总是很快,但执着与恨意,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九斋湖干,天柱倾颓,也仍旧消不了你的恨意么?”
“一败之辱,如此痛苦么?”
沈振衣声音不高,能够听清的只有他身边之人。
楚火萝与龙郡主对视一眼。看,就说师父又认识吧?这剑绝老头看上去挺可怜,难道又是败在师父手里的?
她们胡乱揣测着,却见那血色珍珠脱离湖底,飞腾而起,急速膨胀,向着湖边天柱一头撞了过去!
“大家小心!”
司马幽急声呼喊,“天柱要倒了!”
九斋湖水干,封印在湖底的剑绝之血化形,第一件事就是要破了天柱。
这一湖一柱有着刻骨的对立与仇恨,这是司马幽之前研究典籍便得出的结论。
只有天柱一破,剑绝之血才能彻底脱离湖底。
那时候,才是收取的好机会。
九斋湖万顷之水,化为这么一个水滴,沉重无匹,飞腾之时,只听呼啸风声,血焰飞腾,一个巨大的老人虚影凭空现,放声狂笑。
“剑绝!心绝!人绝!”
“到得绝处,方逢生路。”
“这就是我的剑!”
剑绝三绝,化为长虹,煞气集结,一剑破天!
剑绝之意,一至于斯!
轰!
剑意轰击天柱,震耳欲聋。
几乎是刹那间石屑纷飞,大地震动,四面一片黑暗,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随后,他们就看见天柱开始一层层崩塌。
就像是雪崩,无声而壮丽,很快烟尘笼罩一切,黑暗不能视物。
在黑暗中,只听见有人桀桀怪笑。
“这就是我的剑!”
“这就是我的剑!”
“你可看到了么?你认可了么?”
声音凄厉,宛如夜枭,又像是绝望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