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落辞自来熟地坐在床沿,看起来自在随意,但墨镜下略显慌乱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惴惴不安。
他这样不请自来的突然来访,实在过于主动,不符合他一贯的矜冷疏离,但想见到傅裕的冲动压过了他的矜持,他开了两个小时的车,飞驰到了这里。
原本他只是打算在院外远远的看她一眼就走,但人总是贪心不足,从窗户里看到那抹倩影的瞬间,他理智全无,鬼使神差般敲了门,迫切的想见她。
那个他想了十五年,已经忘记他的女人。
傅裕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神:“你最近好像很闲?”
说来有些奇怪,作为当今最炙手可热的顶流,商落辞的工作排得很紧凑,但最近傅裕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无形中给她一种他很闲的错觉。
商落辞扶了下眼睛:“下周一进组,这几天休息。”
他话半真半假,其实他每天都有工作安排,只是被他推了而已,爱红不红,反正他不在意。
傅裕哦了一声,原来他们同一天进组。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心提醒道:“长时间戴墨镜伤眼睛。”
细细想来,她几乎每次见商落辞时,他都会佩戴墨镜,毕竟是当红顶流,为了防止偷拍也情有可原,但她这里连人影都没有,没有带眼睛的必要。
商落辞怔了一下,摘掉了墨镜。
傅裕看到了一双漂亮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精致的眉眼下弥漫着乌青,没有化妆品的遮掩,就那么赤裸裸的坦露在她的眼前,就好像一个小心翼翼竭力回避的秘密突然曝光于阳光之下。
可想而知商落辞最近的睡眠质量有多差。
傅裕突然明白,昨晚在夜店时,商落辞一直带着墨镜的原因,她之前还以为他是为了避免偷拍,顺便耍帅,现在看来很显然不是。
傅裕望着他眼下的乌青,就如同精美绝伦的艺术品突然蒙了尘受了损,让人止不住地惋惜。
她心疼道:“一定很难受吧。”
失眠的滋味她体会过,明明身体疲倦的很,脑子却异常清醒,任你数绵羊数到头痛,用尽各种办法仍然于事无补,睁眼到天明。
傅裕搓了搓手,将温热的手指敷在那方乌青上,尽力用手指的温度驱散那抹阴影。
商落辞身体一僵,绵密的电流从眼下传遍了他的全身,舒爽的要命。
傅裕反复挫手,来回敷了几次,突然想到自己前不久刚买了去黑眼圈的眼霜,她抽回手,在化妆盒里翻找着。
拧开瓶盖,她沾了适量眼霜,用指腹揉搓到发热,轻轻敷在商落辞的乌青上,清新淡雅的味道弥散开来。
商落辞酸涩的眼睛舒服了很多,安静地享受着傅裕的呵护,甘之如饴。
傅裕贴心的给商落辞的眼周做着按摩:“你一个大明星怎么这么糙,连基本的眼部护理都不做的吗!”
商落辞淡淡开口:“我不会,也不喜欢别人碰我。”
傅裕双手停滞,想拿开手。
“你可以。”商落辞补充道。
傅裕手指一抖,又接着按摩了一周,移身整理被翻乱的化妆盒,若无其事道:“你今天找我干嘛?”
商落辞睁开双眼:“来帮你搬家。”
傅裕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要她同住华尔兹套房的事,神情严肃地望着商落辞:“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商落辞明媚的脸立即阴气沉沉,心里的烦躁如黑云压城一般,密不透风。
傅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并不想得罪大名鼎鼎的商氏太子爷,立即找补道:“我没有嫌弃你,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任何人住在一起。”
商落辞阴沉的脸回暖了几分:“商氏集团会给每位员工免费提供单人宿舍,你现在也是商氏的一员,本着为员工着想的人道主义精神,我来帮你搬家。”
傅裕惊道:“真的?”
她知道商氏是大公司,国内顶尖的娱乐集团,有钱是它的基本配置,但商氏上上下下几千人,为每一位员工免费提供单人宿舍这事,也太豪横了吧!
傅裕有点怀疑,怕是商落辞为了要她同住编的幌子。
商落辞平静道:“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张总。”
傅裕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张总,我……”
张总打断了她的话:“傅总啊,总部给我们配备了宿舍,免费,条件非常好,比你住的贫民窟好多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到,你赶紧搬过去吧。”
傅裕挂了电话,看向商落辞。
商落辞盯着她:“我没骗你。”
傅裕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见她相信了,商落辞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声音都欢快了几分:“我叫人帮你收拾。”
傅裕同意了,这屋她住了两年,东西又多又杂,她自己一个人是真的应付不来。
商落辞拨了个电话,通知周一过来搬家。
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傅裕一天尚未进食,之前有事不觉得饿,现在放松下来,突然觉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噜地叫着。
商落辞勾着唇角:“新宿舍跟我的住处同一方向,走吧,我顺路带你过去。”
傅裕听着他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同一方向”“顺路”,好像很巧合的样子,世上真有那么多碰巧?
仔细回想,她这一天仿佛一直活在梦境里,一醒来就接到手下艺人试镜成功的消息,自己的事业突飞猛进,又被通知公司免费配备单人宿舍,好事接连而至,让她有种双脚踏在云朵上的不踏实感。
商落辞瞧她陷入沉思的样子,内心忐忑不安,他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傅裕一拍脑门,自己这是怎么了,苦日子过多了,连免费送上门的东西她都不敢接受了,商氏有钱烧得慌,免费提供宿舍,她瞎担心个什么劲。
她抿了抿唇:“走。”
商落辞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傅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自己的贴身衣物装进行李箱,而后由商落辞提着,两人出了门。
车子一路疾驶,约莫过了半小时,停在了一处装修高档,私密性很好的私房菜馆处。
商落辞解开安全带:“我饿了。”
傅裕:“好巧,我早饿了。”
两人刚走进宅院门口,一位穿着高档西装的男子马上迎了过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商落辞,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不声张半点消息,只静静的将两人带到了包厢。
很明显,商落辞是这里的熟客。
两个人都不爱吃西餐,分别点了些菜品,商落辞又跟西装男子低语了几句,西装男子拿着菜单退了出去。
入座后不久,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一壶冰镇的绿豆酸梅汤,冰凉解暑,酸甜可口,傅裕的最爱,她没点,因为菜谱上压根没这道饮品。
商落辞先给她倒了一杯,而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的最爱。”
得,又一个巧合。
傅裕喝了一口饮料:“真好喝。”
商落辞慢慢啜着绿豆酸梅汤,心道,味道不及我曾经喝过的万一。
十五年前,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手捧一大杯绿豆酸梅汤,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等小男孩放学,此时骄阳正好,爱的人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