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过年的气氛从腊月初八开始, 那天要喝腊八粥泡腊八蒜。
汤旭腊八的时候还难受着，根本没想起来，那天吃的腊八粥都是卫忠红给送过去的。
之后没两天因着孕期到了三个月, 也就是十二周，他身体各方面都开始恢复, 吃东西不吐了，他有了精神头, 腊月二十三这天开始忙活。
一大早起来吃了饭就开始忙活, 和面包饺子，他想着多包一些冻起来, 反正外边天气尬冷尬冷的，饺子放当院，两个时辰就冻得当当硬。
跟卫东说了打算，他俩开始忙活。
卫东包饺子不行也不会擀面皮, 但是他能剁肉馅, 猪肉，羊肉，牛肉, 剁了三大盆肉, 他还可以帮忙揪面剂子。
“也不一定非得今天全包了, 这么多得包到啥时候。”
卫西看着那满满三大盆的肉馅，怀疑他哥夫是打算包饺子往外卖。
汤旭笑着看他，双手一起擀皮, 饺子皮圆圆的都一样大, 擀成了扔到一边盖帘上，等堆成小山高再包。
“包着看，累了就不包了。”
卫东帮着擀皮, 虽然慢一些能帮上忙就不错。
汤旭也不嫌他，挤饺包的可快。
卫西在一边光看着，觉得自己也能学会，哪怕上次包的不好，这次看了挺久，他觉得自己没问题。
结果诠释了啥叫眼睛会了手不会，脑子懂了手不懂。
小少年不理解，很困惑。
看着自己手里挤破的面皮，露出来的肉馅，他苦着脸看汤旭，“哥夫，我包不好。”
“挤的包不好就换种包法。”汤旭上手教了三遍，示意卫西试试。
这次卫西发现还挺好包，不需要把面皮放手里，只要放在桌上往里边装馅，然后拎着两边面皮捏一起就行。
“这么包也挺快！”卫西开心了，蹭了蹭发痒的鼻子，鼻梁上粘了不少面粉。
他自己没啥感觉，卫东和汤旭都瞧见了，结果这俩人谁都没提醒不说，还相视一笑整了个心照不宣。
最近卫西读书读太多，整个人崩的有些紧，瞧着一板一眼都没了小少年的活泼，他俩故意逗人，也是想让他松快些。
汤旭原本就是北方人，喜欢吃饺子，也爱吃，卫家两兄弟更是不挑，好吃的啥都爱吃，所以中午这顿干脆直接煮了饺子，剩下一盆牛肉馅打算晚些时候包。
院子里放了好多个大盖帘，最后不够地方冻了干脆地上铺的草席和纱布，一遍冻上再沾一遍清水继续冻，冻出来的饺子煮的时候外皮不容易破，还好保存。
忙活了大半天，汤旭后来干脆饺子馄饨一起包，还捏了不少皮薄馅大的小包子。
晚饭之前包完所有肉馅，汤旭将已经冻好的饺子收到大缸里，让卫东抱去冷库存放。
饺子分开装的，三种肉馅分别装在三个大缸里，想吃哪个馅到时直接从里边舀出来下锅煮就行了。
包一天饺子，吃了两顿，晚上汤旭想吃米饭，还不乐意炒菜，直接一锅出来了个排骨米饭，放了土豆胡萝卜。
土豆和胡萝卜绵软粉糯，白米饭吸满了排骨汤汁，排骨上的肉颤巍巍的，轻轻一抖直接脱骨。
搅拌后撒一把切的稀碎的葱末，喷香扑鼻。
“哥夫，好了吗？能不能吃了？”卫西双手端着空空的大海碗，边咽口水边问汤旭，“能不能给我先盛一点点尝尝？”
汤旭被他那副馋样都得发笑，拿过他手里捧着的碗，给盛了一小口，“尝尝咸淡味够不够。”
卫西用勺子舀了吹吹，送嘴里，边嚼边对汤旭点头，“好吃！咸淡正好！”
汤旭点头，让开位置对身后默不作声吸香气的男人示意，“你俩吃多少自己盛，我歇会儿。”
卫东嗯了声，给他盛了一碗放在旁边，又给兄弟盛了一碗，到他这里直接换了个小盆子，满满一小盆。
卫西一见赶紧也去换了个小盆，把碗里的排骨米饭倒进去，又拿着铲子给自己盛了两下，冒尖一盆，比卫东的都多。
卫东瞥他一眼，满眼嫌弃。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他对自家兄弟越来越嫌弃。
卫西也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对他哥就越来越没个耐心。
不过兄弟俩并没有因为互相嫌弃就不在意对方，他俩感情还是很好的。
汤旭懒洋洋打了个哈气，肚子有一点点痛，他隔着袄子摸摸，对卫东道：“明儿去趟镇上，我找大夫看看，这两天总是时不时痛两下。”
“嗯，”卫东一手端小盆一手端碗，“先吃饭，吃完就去睡，你今天累了。”
汤旭吃完饭也没睡，坐在灶屋门口往外看。
下雪了，雪花挺大，一片片往下落，静静地，无声，无风。
汤旭盯得走神，脑子放空。
卫东洗了澡回屋没找到人，又出来找他。
见着人披着毛茸茸的披风坐在椅子上，看下雪看得出神，他也没喊人，只走过去拉了个小木凳放旁边，坐下后头一歪，枕在了汤旭膝头。
汤旭抬手在他头发上顺了顺，发丝都冻硬了。
“你咋不烤烤火，头发这样会生病的。”
卫东唔了声，舒服的。
汤旭往他脸上拍拍，“起来，烤火去，头发都冻硬了。”
“硬了一会儿进屋就干了。”卫东蹭了蹭脸，笑着昵他，“真的，不骗你，比直接烤火干得快。”
汤旭心说我当然知道冻硬了再进屋烤火能更快干，小时候他也这么干过。
算了，他不想烤火就不烤。
他又抬眼往地上的积雪看，就这么一会会儿，地上一层银白。
卫东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别总盯着，会瞎的。”
“没事，天都黑了不怕。”汤旭拿开他的手，打了个哈气，“睡吧，我有点儿困了，明天要是雪不停，就去把草药郎中叫来让他帮忙看看。”
卫东点头，把人拉起来搂住，“下次别坐这里，要是有风肯定吹得头疼。”
汤旭笑着点头答应，他俩回去睡觉，第二天醒来一看，地下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腕，而天上的雪还在下。
“得了，趁着雪没积太深，把草药郎中叫来吧。”汤旭下炕穿鞋，棉鞋是新做的，本来是做了双皮靴，不过他穿着走路觉得不太舒服，还是棉鞋的软底得劲。
卫东点点头，伸手拿了棉袄和披风，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先别出去，我倒热水给你洗漱，洗完直接去灶屋，就在那边吃。”
天气冷，来回折腾屋里这点儿热乎气都得散没，所以早饭的肉丝面条就在灶屋吃，守着热乎乎的灶台吃着热乎乎的汤面，卫西居然出汗了！
“哥夫，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了，我都出汗了！”卫西往前挪挪，给他看自己额头上的点点细汗。
汤旭一看还真是，欣喜道：“真不错，天冷了你还能出汗，说明现在身体火力旺了，马上就是大小伙子了！”
卫西美滋滋点头，嗯嗯，没错，他长大了！
卫东端着碗喝面汤，看兄弟那么兴奋，没忍住嗤了声，“有那么两个豆大的汗珠子就激动成这样，丢人。”
卫西不服，转头看他哥。
闭嘴了。
他哥穿着单衣，因为热，袖子挽起一半，别说额头脖颈有汗珠，连手臂上都湿乎乎的。
过夏天的时候也就这个出汗量了。
卫西哼了声，喝汤吃面。
吃完饭卫东赶着骡车去请了草药郎中，把人拉过来给汤旭诊脉，草药郎中还特意问了下汤旭最近休息情况，得知他前阵子没睡好，最近才慢慢恢复状态，便道：“没啥事，你去镇上老大夫咋跟你说的？”
“前阵子去看的，徐老大夫说没事，只要不流血不大疼都没事。”汤旭其实很紧张，毕竟作为男人，他能怀娃，就这一点都让他觉得自己变异了。
所以当肚子总会时不时疼一下后，他更紧张。
草药郎中给村里不少怀孕的夫郎都看诊过，也遇到不少向他这样的情况，见他紧张兮兮的看自己，便道：“真没事，哥儿怀了身孕后都会这样，你越紧张越会不舒服，放松下来，别总去想，过两天就好了。”
汤旭点点头，道了声好。
等送走了草药郎中，汤旭便对卫东道：“我想回家看看我爹他们。”
卫东点头，进屋去拿了厚厚的炕被扑到板车上，又给他拿了一床厚被子，然后示意他坐车上。
等汤旭做好，他用被子将人裹住，只露出眼睛。
汤旭抻着脖子往外探头，姿势特别不好看，费劲的。
等他终于挣扎着把整张脸露出来，已经热得不行。
“也不用把我裹的这么严实。”他看了看身上缠着的大棉被，就这床被子，平常睡觉都用不上，光是盖着都觉得压得自己无法呼吸，特别沉，卫东用它把自己裹好几圈，外边还用绳子给绕了两圈怕掉。
根本挣不开。
知道的是他怕把人冻着，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卫东扭头看了他一眼，对旁边抱着竹篮子的卫西道：“别靠着你哥夫。”
卫西眨眨眼，叹气，“哥你专心赶车，别把哥夫颠到。”
汤旭失笑，打断两兄弟的互相嫌弃，“走吧走吧，把背篓拿上。”
背篓里是之前卫东买回来的那一堆年货中的其中几样，汤旭想着反正天气不太好，如果大年初一初二实在是雪太厚了，他就不回去汤二虎那边，所以先把年礼给送过去。
卫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没问题，反正夫郎咋说他咋听，让干啥干啥。
院门锁好，拍拍骡子屁股，出发，向着岳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