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虞府

江琅避而不答,她扫过裴玉的袖袋:“临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裴大人。”

裴玉俶尔一笑:“在下听闻徐知县在此处安置了些难民,特意来看看。”

临川没有水患,裴玉就领着人在县衙的一角查账,这几日都没露面。

“在洛城的花费不小,殿下屡次三番开私库,在江州一掷千金,想过回瑄京后该如何吗?”

裴玉仍旧不认可江琅的行为,赈灾自有朝廷拨款,就算国库空虚,这窟窿也不是江琅一个人能填的上的。

江琅立在树荫下,单手撑着树干:“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就是本宫和裴大人聊不到一起的缘由了,本宫府上的私账,不归户部管辖,就不牢裴郎中费心了。”

裴玉垂眸笑了笑,他看向江琅的腿:“殿下的伤好些了吗?”

江琅回之一笑,咬字清楚:“本宫伤势如何,裴郎中应当最清楚才对吧?”

“听闻南郡被永王搅得一团乱,柳又明束手无策,邬子胥星夜奔回南郡,听守真讲,邬子胥不同寻常,在下原想一见的。”

江琅讥讽道:“若想见面,裴郎中今日启程,快马加鞭,或许能追上邬知县。”

“户部的账还没理清楚,下官分身乏术,不过这南郡,自然有人替我去。”

裴玉转过身,朝江琅挥挥手,不再多言语笑着离开。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南郡同洛城的交界处,裴则从仰起脖子,喉结滚动,水壶中的水被一饮而尽。

“想好了吗?你想我怎么回话?”裴则从顺手把水壶扔开。

对面人腕上的白玉兰分外显眼,同裴则从的不一样,他那白玉兰是耀眼的红色,此刻他净了手,栩栩如生的白玉兰在荒郊野岭里显得诡异妖艳。

“他起疑心了?”对面人压着声音,冷冷地问。

裴则从嗤笑道:“除了你,谁还能琢磨清楚他的心思,你反倒来问我?我看他最近心思在那位殿下身上,恐怕没工夫管咱们的闲事。”

裴则从大马金刀地坐着,他面上露出困惑:“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又要杀了她,又要念着她。那位殿下受伤之后,他冲我连个笑脸都没有了。”

对面人默了片刻,冷笑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第一日认得他吗?你瞒不过他,他若问你,你便据实相告。只有一点,你我从未见过,这是为你好。”

裴则从捏紧刀鞘,拍拍对面人的肩头:“知道了,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拾起水壶,独自往南郡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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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哲青跪在冷硬的砖地上,他眼上覆着黑布,口齿不清。

江琅远远地扫他一眼,便放弃了盘问此人的念头。

双手都被砍了,舌头也没了,就是江琅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黄哲青是指认虞士渊勒索官员的人证,虞萱对他恨之入骨,她捏紧拳,不顾血腥味儿,一把扯下黄哲青眼前的黑布。

骤然的光亮刺得他眯起了眼睛,但当他看到虞萱的时候,瞳孔骤然放大,蹬着腿往后退。

猛地,他撞到了什么,黄哲青猝然回头,正对上谢致阴鸷寒冷的目光。

刹那间,他头皮炸麻,像是白日见鬼,牙关打颤,便溺浸透了衣裤,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江琅摇摇头,给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兀自离开了,独留谢致和虞萱和故人“叙旧”。

虞萱恨恨地盯着黄哲青,眼底的恨意浓得化不开。

谢致拍拍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瞒着殿下?”虞萱咬紧牙关,死死地望着黄哲青,“你信得过她,我能看出,她也信你。”

谢致踢开黄哲青:“殿下若知道,必定会想尽办法为我完愿。”

谢致顿了顿,“她走到今日不易,个中艰辛,旁人或许不清楚,可我都看在眼里。我帮不上她,起码不能再连累了她。”

虞萱摇头道:“可你这样,才会真的寒了殿下的心。你明知黄哲青无法再审,还是让殿下来这一遭,是不想让殿下猜出,是你对黄哲青下的手。”

谢致望向别处,对虞萱的话并不辩驳。

虞萱叹了口气:“但殿下未必会觉得你心狠手辣,哥哥,你若真在意她,就该同她讲清楚。”

谢致躲过虞萱的目光,他负手走出去,虞萱紧跟其后,谢致放缓了脚步,等着她。

两人这次相遇后还从未单独相处过,虞萱曾想过无数次和谢致相见的场景,她想着,两人应该有说不完的话。

但五年的漂泊流浪,两人并肩而立,反而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了。

虞萱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跟谢致走了一段后,停下来:“我和那些孩子同处一室过,殿下身子孱弱,我来这几日,总见她喝药。我就留在庄子上,过几日再回去,免得过了病给殿下。”

这庄子是俞随家的,他们从前也常来庄子上,在排屋后面有一片桃林,桃林里,俞随曾专门为虞萱建了一座阁楼。

徐彻让人把守着这里,不许人随意出入,虞萱在这里倒也安全。

谢致轻轻点头,他怅然地望着眼前姑娘的模样,只五年不见,虞萱的变化极大,若不是俞随把她带到跟前,谢致就是同她迎面走过去,也不敢认她。

“阿萱,这些年......”谢致欲言又止。

虞萱释怀般地笑道:“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哥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虞萱不再多言,朝谢致福了福身,兀自往山林后去了。

过得很好......

怎么样才算过得好?

是不是只要活着,这一辈子就算还没烂透?

虞萱和江琅身量相仿,但她比江琅还要瘦上不少,衣裙套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像是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谢致喉间滚动,锥痛的感觉从久远的记忆中一点点剥离出来。

无数熟悉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面前掠过,与之而来的是虞萱嘶哑的哭喊声,和那年渗入他骨子里刻骨铭心的悲恸。

“爹——你看我抓了只蝴蝶!”

虞萱人还没出现,烂漫的声音就在鸟语花香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虞士渊捋着胡须,听到女儿软糯的声音,横眉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阿萱,跑慢点啊——”

话音还没落,虞萱踩空了一个台阶,脚下骤然一轻,摔了个狗啃泥。

虞士渊大惊,他骤然起身,要去把女儿扶起来。

谁想,一道身影飞速从他身边闪过,转眼间已经到了虞萱跟前,拎着虞萱的后衣领,把她提溜起来。

“笨死了。”谢致摊开虞萱的双手,慌忙地看她有没有跌破皮儿,嘴上忍不住嫌弃地说。

虞萱瘪瘪嘴,委屈地红了眼眶:“我的蝴蝶飞走了。”

谢致一看她要哭,当机立断,熟练地捂住她的嘴巴:“不就是几个蝴蝶吗?下半晌我去给你抓一罐子回来,不许哭,听清楚没?”

虞萱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虞士渊负手走来,他把虞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女儿没受什么伤,才长舒一口气,接着剜了谢致一眼:“你下半晌抓蝴蝶?你的书背完了吗?”

谢致摸着鼻子,目光飘忽:“背完了......吧。”

虞士渊瞧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他,虞萱几步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把手指抵在唇前,发出“嘘”的声音。

“爹!你别骂哥哥,不然他不帮我抓蝴蝶了!”

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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