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各色意味不明的眼神,傅听寒带着文惜月去了僻静处。
“卡给我。”他言简意赅。
“这么确定是我拿了?”文惜月似笑非笑,“看来你一直对我都不太信任呢。”
傅听寒道:“那里面的钱,原本是我要在昨天交的房租。”
文惜月脸色微微一变。
他静静睨着她,“还剩多少?”
她别过脸,没吭声。
傅听寒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做了这种事你也不生气吗?”她幽幽开口。
傅听寒脚步不停,好似没听见。
“为什么不生气,是因为对不起我爸心虚,还是——”
她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冷笑道:
“还是因为,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重要?”
傅听寒顿住,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要再提文叔。”
“呵,果然是因为爸爸吗?”
文惜月走到他面前,咬紧牙,一字一句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对爸爸的愧疚,你是不是早就不会管我们了?你是不是,早就要抛弃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傅听寒按按胀痛的额角:“文惜月,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
文惜月眼眶有些红,“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把我们当成过你的家人,可你别忘了,我爸爸是因为你才死的!”
傅听寒加重声音:“别说了。”
“所以,不管你心里有多讨厌我和惜年,你都得忍着。”文惜月的眼神仿佛淬了毒,“因为这是你欠我们的,你永远也别想赎清自己犯下的罪。”
傅听寒沉默良久,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死紧,“说完了吗?我要回班里了。”
“当然没有。”
文惜月陡然勾了勾嘴角,笑容轻缓,“忘了告诉你,以后在学校里,我们就做好朋友吧。”
傅听寒霍然抬头。
“我想了很久,一直这么遮遮掩掩也不是办法,况且——”
她的语气很是天真:
“姜珥都能和你做好朋友,我为什么不行?我有哪里比她差吗?”
傅听寒寒了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她轻声细语道,“只要一切都不变。”
一整个上午过去,傅听寒都皱着眉头,罕见的魂不守舍。
姜珥撑着下巴,笔尖胡乱的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心情也不太美妙。
她想起来了一点事情。
就在文惜月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就在傅听寒和文惜月并肩离开,她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时。
——她终于记起来,之前到底在哪里见过文惜月,又为什么总觉得觉得她眼熟了。
说起来怪好笑的。
在她和傅听寒的婚礼上。
那一天,婚礼进行到一半,傅听寒忽然不见了,她提着裙子满场找人,然后,在休息室的门口,看见了嘤嘤哭泣的年轻女孩。
而那个女孩子紧紧抱着的人,是她的新婚丈夫。
她站在暗处,看着女孩儿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心想,真是好看啊。
心里有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甘愿接受父母安排的联姻?
所以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轻慢,因为不在乎。
她叹了口气,没有上前抓奸的想法,提着裙子转身走了。
傅听寒也再没在典礼上出现。
她听着宾客们的窃窃私语,看着父母难看的脸色,心里没什么波动。
不就是相敬如宾吗?
她做得到。
反正,她也不爱他。
只是姜珥没想到,原来从这么早开始,他和文惜月就有苗头了。
上次特意去给她送东西,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东西。
青春期的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孩子的话,通常会送什么?
情书?巧克力?还是自己费心整理的课堂笔记?
亦或是像小胖那样特意提前写好的作业?
心底另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姜珥,可能性有很多,这些绝不是最大的。
可,另一个声音问她,不是送这些的话,难不成是路上捡到了文惜月的手机,打算学雷锋拾金不昧还给人家吗?
有够离谱的。
再说了,如果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又怎么会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半句辩解都没有呢?
文惜月长得漂亮,全校有一大半的男生喜欢她。
傅听寒喜欢她也很正常,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他不是喜欢面包店那个女孩子吗?
按照他的性格来说,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移情的人啊。
等等,该不会那个面包店女孩儿就是文惜月吧!
文惜月刚刚好像说过,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想到这里,姜珥手中的笔“啪”地掉落,骨碌碌滚到桌脚。
傅听寒听见动静,正要弯腰去捡,她手比脑子快,一把格开他。
“不用麻烦你了。”她抿抿嘴角,语气头一次这样客气,甚至掺了几分刻意的疏离,“我自己能行。”
傅听寒眼神一变。
她生气了。
“你怎么了?”他拦住想弯腰去捡笔的姜珥,笨拙询问,“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姜珥睇着他一片衣角,脑子里乱糟糟的。
上次他说因为有想见的人,所以不会回傅家,他口中的那个人——
也是文惜月吧?
因为想和文惜月在一个学校,想每天见到她,所以宁愿拒绝傅家的富贵荣华。
姜珥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双手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
对啊,她怎么忘了,现在的傅听寒,还不是那个背她出雪山的傅听寒。
喜欢别人……
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