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叶安年正跟两个孩子说笑话, 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江竹问了什么,想了想道:“若他真的杀了满城的百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罪无可赦吧。”“那太子固然是有些仁慈心软,但江声晚,为了权利地位便可以肆意屠杀无辜百姓,视人命如草芥, 这种人确实可怕。”“这样么。”江竹抿了抿唇, 轻笑了一声。他面上的表情无异,但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掌心一片冰冷。好在,叶安年此时的注意力都在两孩子身上, 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此时天色已经渐晚,一行人便直接往下榻的客栈走去。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福崽见街上有卖糖人的,觉得新鲜,便想要一个。叶安年摸摸他的头,叫江竹先领着两个孩子上去,他去买糖人。江竹点头应下,领着福崽和丁秋,跟文老爷、文恒他们一起,先上了楼。叶安年和卖糖人的老头要了四个糖人,老头接下铜钱,便快速的捏了起来。叶安年站在一旁等,无聊地四处打量时,却瞥见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往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拐了进去。这样的场景他本不会注意,但那几人之中有一个身穿绿衫的年轻男子,却让他的心头“突突”直跳。虽然他只瞥见一个侧脸,但那熟悉的身形和容貌,他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是柳卓。那群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叶安年正出神,老头的糖人却已经做好了,拿着竹签递给他。叶安年向老人家道了谢,接过糖人进了客栈。当真会是柳卓么?这么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却也不确定起来。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赶了出去。柳卓走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刚刚那群人和他离的这么远,看错了也不一定。抬手叩了叩门,里面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江竹打开房门,就看见叶安年手里拿着四个憨态可掬的糖人站在门口。福崽和丁秋闻声也跑了过来。叶安年便将糖人分给他们。四个糖人都是按着他们各自的形象做的,虽然捏的粗陋,但还是有几分相像。两个孩子举着糖人,爱不释手,扭头就跑进屋里玩去了。江竹看了看自己手里这个长得跟自己有一点点相像的小东西,眉梢一挑,把叶安年手里的那个抢了过来,又将自己的这个塞到叶安年手里。叶安年:“干嘛抢我的。”江竹拿着手里那个看起来跟叶安年有点像的小糖人晃了晃:“换着吃不好么?”叶安年还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就见他低头在糖人举着的小手上嗦了一口:“嗯,还挺甜的。”叶安年:……看着好变态啊。在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这个,他都有点不想吃了。几人又在安兴县留了一日,叶安年找了安兴县靠谱的工匠去翻修铺面,大概要五六天的时间才能完工。将自己的需求和要注意的地方都和领头的交代清楚之后,第二天下午,几人就打道回府了。文家现在在安兴县有铺子也有人手,文老爷便找了人帮叶安年他们盯着些,两人只要等到交工那日再过来就行了。直到一行人离开安兴县,都再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江竹那天看到的张陵,还有叶安年恍惚间瞥见的柳卓,都没有再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若非那日在茶楼听到那样的话本,江竹几乎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好在,之后的日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安兴县的铺子顺利开了起来,叶安年雇了个有经验,又靠谱的人去看铺子。铺名就叫竹叶记玩具铺,上的货都是木坊制作出来的,魔方、鲁班锁、燕几图,还有新研制出来的木制拼图,都是偏益智类的玩具。因为铺子的位置距离住宅区不远,一开业就吸引了不少人过去,除了开业当日的火爆,之后也渐渐稳了下来。木坊那边,人手渐渐不够用了,叶安年又扩招了五个人进来。文恒这个监工也愈发忙碌起来,如今他不仅管这十五个人的进度,也开始跟余虎学习如何鉴别这些木质玩具的质量。对各种木制玩具的拼装,也懂了一些,反正每天都很有干劲。文老爷对于他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也终于放心了,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和叶安年合作的决定是明智的。过了年之后,天气一天天暖和了起来。转眼就到了丁秋和福崽入学的日子。叶安年早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提前把两个孩子念书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启蒙书,还有装书的书箱,甚至喝水的水壶,都备全了。当天早上,早早就把两个孩子喊了起来。江竹已经做好了朝食,只等两个孩子洗漱完就可以吃。马车也已经在门口备好了,只等他们吃完了饭,就能出发。之前文老爷拨给他们的那个叫张路的车夫,是个哥儿,因为之前一心给主家干活,二十来岁了都还没有婚配。叶安年便叫他也住了进来,找张民匠挨着自己的木雕室又盖了一间厢房给他住。除了赶车,张路平时也喂喂马,打扫打扫院子,家里有什么力所能及的活儿也都帮着干,人勤快又有眼力见,很得叶安年和江竹的喜欢。很快吃了饭,叶安年和江竹就一人拎着孩子,一人拎着书箱的上了马车。王路把手里的马鞭一扬,车子就辘辘地往镇上去了。到了鸿福书院,才发现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了。冯明煦作为书院的山长,站在门口正在和什么人攀谈。“石头哥哥!”福崽一跳下马车,就看到了不远处背着书箱的石头,兴奋的喊了一声。石头听见喊声,朝这边看了过来,见到福崽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背着书箱就朝这边跑。“哎!你小子别跑啊!好好走路!”赵乐在他身后唠叨:“都要进书院了还这么踢踢跳跳的!”“啊……哦。”石头反应过来,赶紧放慢步子,从跑改成走的。逗得叶安年他们几人都笑了起来。“石头哥哥也是今天入学嘛?那咱们可不可以坐在一起啊。”福崽迎上去,问道。石头巴不得能跟福崽一起坐,闻声立刻点头:“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以后不能叫我石头哥哥了。”“啊……”福崽有些呆呆的愣住,“为什么啊?”“爷爷说我进了书院,就不能再叫小名了,得叫大名。”石头一脸认真:“就像你,你叫叶安福,小名福崽。以后在书院,我得叫你安福弟,你叫我子楷兄。”石头大名赵子楷,叶安年也是头一次知道。听着俩孩子一本正经的聊着入学后的称呼问题,还挺有趣的。叶安年也不去打扰,跟江竹一起走过去和冯明煦几人打招呼。石头是他爹和赵乐两兄弟一起送过来的,见两人过来,纷纷和他们打招呼。冯明煦也很热情:“今日入学的就你们俩家的孩子,既然人到齐了,咱们就先进去吧。”说着,领着几人进了书院。石头、福崽和丁秋年纪还小,都是读启蒙班。叶安年和江竹领着福崽和丁秋进了启蒙堂,帮两人选好座位,放好东西,就跟赵家俩兄弟一起出去了。书院下午酉时放课,叶安年和冯明煦说好自己到时候来接两个孩子回家。其实甜水镇并不大,从鸿福书院到他们的光阴小铺,走着都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但叶安年就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接送。说话间,先生已经进去上课了。叶安年和江竹站并肩站在外面,透过窗子往里看。就见福崽、丁秋还有石头三人坐在一排,小腰板挺的笔直,手里捧着书,跟着先生一起摇头晃脑的念着《三字经》。他不禁感慨:“这一晃眼,孩子们都入学了。”江竹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再一晃眼,孩子们就长大了,我们就成老头子了。”叶安年笑了。江竹挑眉:“到时候,你会不会嫌我老啊?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不嫌。”叶安年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的很认真。江竹心里一阵触动,搂着叶安年就要亲。却听怀里的人悠悠说出了后半句:“只要你别瘫在炕上让我伺候就成。”江竹:……他伸手捏了捏叶安年的脸颊,“哼”道:“年年,你学坏了啊。”“跟你学的。”叶安年勾勾唇,把江竹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扒下来,“回去了,别打扰孩子们念书。”出了鸿福书院,两人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老叶家二房媳妇张娟,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正从医馆出来。见了两人,张娟先是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慢慢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