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年不由得感叹,果然八卦对人具有绝对的吸引力啊。这边虚惊一场,另一边周在乾和老叶家也僵持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叶全把吴香莲和叶成河都打发走了,单独跟周在乾谈起条件来。“周老板,今儿个的事是我老叶家对不住你。你放心,退亲这事,我说了算。”周在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绕弯子了:“叶老想要多少钱?”“八十两。”叶全道。他这话一出,叶安年就知道两家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以老叶家如今的情况,顺着周在乾的意思老老实实退亲是最好的选择,可这老两口贪得无厌,还想着要敲一笔。但这敲竹杠也得看看被敲的是什么人,周在乾这样的笑面虎,可不是叶全他们这样土里刨食的人能惹得起的。果然,就听周在乾道:“我奉劝叶老一句话,这做人啊,还是得讲点良心的。”“周老板,我老叶家还不够讲良心吗?我家成河是入赘到你周家去,又甘愿帮你女儿养别人的孩子,这样的女婿周老板可还能找得着第二个?”“叶全!”周在乾气的咬牙。叶全却是一脸得意:“周老板仔细想一想,是这钱重要呢,还是女儿家的名声重要?”“你女儿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吧,再不找人成亲,不怕人说闲话?”嚯!这消息带劲啊。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却见那周在乾捏紧拳头,沉默了半晌后道:“我知道了。叶老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我再仔细想想。”“没时间再想了。如果周老板答应,我明日就跟成河商量,俩孩子的婚期就定在五天后。若是不答应,给我老叶家八十两银子,我立刻就宣布两家退亲的事,并且一定会全了你周家的脸面,如何?”“今日乏了,我过两天给你答复吧。”周在乾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说完就上了马车,不给叶全再开口的机会。随着马车辘辘远去,只剩下叶全一个人站在门口。他瞧着那马车隐没在夜色里,朝地上“呸”了一口,转身进去了。热闹没得看了,几个人也就准备各自回家去。结果这一转身,叶安年才发现,这大树底下竟然挤了十多个人,都是听见老叶家的动静,跑过来凑热闹的。“你瞧。”这时,江竹突然碰了碰叶安年的胳膊。“什么?”叶安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老叶家左右两边的院墙上,趴满了一排排看热闹的脑袋瓜子。叶安年:……好吧,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种热闹怕是全村都想要来凑一凑。跟赵里正他们告别,叶安年和江竹溜溜达达的往回走。今天这热闹看的两人都心满意足,没想到叶成河不仅仅是入赘,连孩子都不是他的。不过,老叶家应该也不在乎吧,这个孩子不是,下个就是了,周家那么有钱,以后等周在乾死了,周家的一切还不早晚都会落到老叶家手里。叶安年倒是不关心这些,只有一点让他觉得有些奇怪,那就是周在乾今日对老叶家的态度似乎太软了点。遥想当初周在乾带着一帮混混要打砸光阴小铺的时候,可不是这种能轻易被人拿捏的样子。但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叶安年也就没有多想。因为第二天还要去镇上,两人回家弄了些吃的就早早休息了。次日一早,却在铺子里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叶安年把江竹送到他平常出摊的巷子,再独自赶着牛车去西街,结果才一进铺子就见到柳卓正在里面坐着,原本不错的心情顿时阴沉了下去。“叶老板早啊。”柳卓面带微笑的跟叶安年打招呼。叶安年径自走到柜台后,将给装着鸡蛋饼的食盒拿给余虎,适才瞥了他一眼:“有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聊聊天?”柳卓依旧是一派温和。“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吧。”叶安年不吃他这一套。“关于姚知府的事,你不想知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家江郎中似乎跟他关系不错呢。”听到他提起姚钧,叶安年微微皱了下眉:“走,出去聊。”第133章 赌约两人出了铺子, 叶安年领着柳卓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说话。柳卓却不依:“我知道不远处有个茶摊,去那吧。”“就在这说吧,我铺子里还有事忙。”叶安年淡声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 走吧。”柳卓说完,也不管叶安年答不答应,就径自往前走去。叶安年皱了皱眉, 只好跟上。两人在距离西街不远的一个小茶摊停下, 找了个清静的位置, 要了两大碗茶。叶安年:“现在能说了吧。”柳卓没急着开口, 而是端起茶碗先喝了一口,而后才道:“那日你和江郎中当天就回了, 我跟冯山长却等到第二天才走。”“房金元入狱,那范主簿暂代知县。我第二天去牢里看了叶安松, 你猜怎么?”“有话就说。”叶安年懒得跟他绕弯子。叶安年不配合,柳卓也不在意,轻笑了声道:“我去见叶安松, 可能是姚知府怕人死在牢里,他身上的伤都被包扎医治过了。”“所以呢?”“我看见他脸上被人烙了字。”柳卓意味深长道。叶安年看他的眼神却很平静:“黥面之刑也没什么稀奇。”“是不稀奇。可若烙的是‘贱人’二字呢?”叶安年一怔。柳卓却笑了:“你说谁会叫人在叶安松的脸上烙这两个字呢?”那必然不可能是姚钧。叶安年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肯定是江竹让人做的。因为叶安松之前最喜欢叫自己“小贱人”“贱皮子”。瞥见他脸上的神色,柳卓心下了然,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 才开口:“年哥儿, 你是个聪明的,想必也看出来了,江竹可不是个普通的乡野郎中。”“你今天找我, 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叶安年打断他。“那自然不是,”柳卓莞尔一笑,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同为小哥儿,想给你提个醒。”叶安年看着他含笑的脸,却只觉得背脊发寒。柳卓能有这份好心?想想都好笑。“年哥儿,江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从未跟你说过他的身世吧?你们这也成亲快大半年了。他把你摸得一清二楚,你对他却一无所知。”“我们如何,不关你的事。”叶安年说完,起身要走,却被柳卓抬手按住。“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柳卓唇边噙着一抹浅笑,“还是说,刚刚的话被我说中了?”叶安年拂开他的手:“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好好好,”柳卓笑起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他终究不是咱们这浅坑里的鱼,早晚要回到属于他的金池玉涧,到时候你怎么办呢?”他拍了拍叶安年的肩膀:“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不必了。”叶安年拒绝的干脆,“你与其费尽心思来我这里挑拨,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如今房金元和叶安松皆已入狱,你也进了鸿福书院。真的想为自己博个好前程就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好好念书考试,而不是到处挑唆,动些不该有的歪心思。”柳卓脸上闪过一丝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不信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叶安年的话绊住了脚步。“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兴趣了。”叶安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什么赌?”柳卓好奇的坐下来。“反正你也没办法说服我,不如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且看对方是否过成了自己所预想的样子。输的人,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好啊,”柳卓也来了兴致,端起桌上喝剩的半碗茶,“我赌你一定会被江竹休弃,守着一间小铺子,带着福哥儿勉强度日。”“呵,”叶安年冷笑了一声,也端起了自己面前那碗没喝的茶水,“我赌你玩弄人心,最终会栽在自己的算计上。许是入狱,许是惨死,总归没有什么好下场。”“真恶毒啊。”柳卓端着茶杯咂了咂嘴。叶安年端起茶碗跟他碰了下:“彼此彼此。”柳卓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叶安年却直接拿起碗将茶水泼在了地上,将碗随意往桌上一丢,起身离去。一大早的好心情被毁,叶安年没有回去铺子,而是去文府找文老爷了。今天正是跟文老爷约好挑人的日子。如今叶安年已经是文府的常客了,文府上下的家丁婢女都认得他。看门的家丁直接把他领到前厅,奉了茶水点心,就赶紧去通报文老爷。不多时,文老爷就到了。“贤侄来得正好,我刚把那些木匠安顿到后面的园子里。咱们稍坐一会儿,过去看看?”“有劳文老爷了。”两人就在前厅边喝茶边闲聊了一会儿,提起这些人的安置问题,文老爷说他在镇上还有一处闲置的院落。因为位置偏僻,院子空旷,屋子盖的也不是很合心意,所以一直闲置着,若是叶安年需要,可以低价租给他,叶安年自然同意。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文老爷又试着提了在别的镇、县开分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