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们拴在街对面那棵歪脖子柳上的牛车,此时已经被人给围了。叶安年瞧着那些领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大婶夫郎们,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和江竹不过进店吃个饭的工夫,竟然就围了这么多人了。“哎呀呀,”听见响动的钱婆婆也探出头来,“你们快去忙吧。”两人和她告辞,就快步朝牛车走了过去。“大家让一让,摊主来了!”江竹牵着叶安年的手,自己走在前面给他开路。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江竹拉着叶安年穿过人群走到牛车旁,然后动作麻利的将车上拉着的“光阴小铺”小木车,给叶安年搬了下来。围在四周的孩子们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哇!好漂亮!”“风车!彩色的风车哎!”“车上的画儿好看,画的好棒啊!”“大哥哥,你们是卖什么的啊?”更有胆大的小孩向两人发问。“卖你们喜欢的小玩意儿。”叶安年弯了弯眼睛,温声道。他的话,又惹得孩子们兴奋起来,都嚷着叫他把好玩的东西拿出来看看。“不要急,等我将摊子支好,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叶安年声音清泠,说气话来又不紧不慢的,十分好听,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自觉按着他说的去做了。江竹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便转身去找泥人巷管事的人交摊位钱,免得等下聚集的人多了,有人来找事。而这边,叶安年正有条不紊的打开小木车的盖子,扣动机关,让木架子从车厢里升上来。小孩们都看呆了,水灵灵的眸子很满是惊奇和欢喜,就连大人也都不错眼珠的看着。而这时,忽而人群中有个抱着孩子的夫郎开了口:“我记得你,你好像就是第一个做出魔方的那个叶小哥儿吧?”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盯着叶安年看起来,立时恍然:“对对对!就是他!”“原来就是你啊!你真是太有才了!”“是啊,这木车做的当真是绝妙!”人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叶安年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他的声誉都少会受些影响呢。就见站的离他最近的那个大娘,一脸心疼的看着他:“你那兄长也当真不是个人!”“见不得你好就罢了,竟然那样陷害你!”叶安年怔住。他记得上次的事情得以平息,是文恒气愤之下把所有的过错都自己揽了,倒是便宜了躲在背后的叶安松。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不待他多想,站在大娘旁边的一个年轻些的大姐也开了口:“唉,那文家二少爷也是个傻的,就这么让人给骗了,自个儿的伴读也跟人跑了。”“不过那文老爷倒当真是厚道,说赔钱就赔钱,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管当初买仿制魔方的那些人是自愿的还是被忽悠的。”“是啊,”大娘感叹,“没想到这读书人竟然品性这般差,还是鸿福书院出来的呢,真是给冯山长丢脸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叶安年默默听着,也听出些头尾来。原来,那日澄清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文老爷就让府中家丁拿着他给的那份单子,开始给镇上买过仿制魔方的人赔钱。甚至单子上没有的,只要你拿着仿制魔方来找,都会得到双倍的赔偿。这样一来,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镇上关于叶安年和文家不好的传言,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与此同时,更是有关于叶安松就是这整件事的背后推手的事传了出来。这时候的人们本就没什么娱乐,关于叶安松的事一传出,街头巷尾,茶馆酒肆,顿时到处都是有关他的话题。什么眼红自己的弟弟,想出恶毒的奸计报复;什么看上了文家二公子的伴读,离间两人的感情,自己趁虚而入;什么跟文家二公子从同窗到反目,两人因为一个小哥儿闹翻了脸。总之,热闹的很,精彩的很。叶安年就这样一边听着众人的八卦,一边美滋滋的卖他的泥叫叫和小风车。不多时,他来带的满满一车泥叫叫就卖的只剩下了二十来个,小风车更是被一抢而空。随着天色渐晚,排队买东西的人也渐渐地散去。小木车上的四层货架子都已经空了,车里的存货也都卖了个精光,连插在车上做装饰的小风车都给卖了出去。叶安年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一方素色的帕子就递到了他面前来。江竹笑着看他:“今日生意不错呀,叶老板。赚了多少?”“你数数。”叶安年接过帕子细细擦着额上的汗,取下腰间的钱袋子朝江竹丢过去。“嚯。”江竹接过来一掂,沉的压手。他隔着钱袋子,摸着里面一串一串的铜钱,估摸道:“怎么也得有二两。”叶安年轻笑了一声,抬眸间,瞥见对面馄饨铺的钱婆婆,正朝他慈爱的笑着。他心念一动,翻了翻车厢,发现还剩下最后一个小猫造型的泥叫叫,拿起来托在手里,大步朝钱婆婆走了过去。“婆婆,正好还剩下最后一个,送您的。”钱婆婆小心地接过来,翻来覆去的打量:“捏的真好。老婆子我很多年没有玩过啦。”她说完,将泥叫叫吹孔放到嘴边,憋足气吹了一声。“嘟!”哨音清脆嘹亮,响彻在宁静的西街上。第103章 叶安松落榜(微修)江竹慵懒地靠坐在牛车上, 看着这暖心的一幕,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叶安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薄而挺拔的鼻,长而微翘的眼睫,清透干净的眸子, 还有轻轻勾起一丝弧度的唇。暖红色的夕阳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 将他那原本清冷的气质都削弱了不少。江竹盯着看了一会儿, 就轻舒了口气。也怪他如今在外多年,身上一没银钱, 二没权势的。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文家来跟他家年年合作。正出神, 眼前晃过两根纤长的手指。“发什么呆呢?走了。”叶安年道。“走。”江竹伸了个懒腰,从牛车上下来,帮叶安年把小木车搬上牛车。两人并肩坐在前面, 晃着腿,甩着鞭子,优哉游哉的离开了西街。傍晚的甜水镇,行人碌碌,两人坐着牛车穿梭于街头, 不知不觉就经过了鸿福书院。离老远, 就瞧见书院门口的告示牌前围了一群人,都是一袭青衫的书生模样。看样子,应该都是来看放榜的。叶安年和江竹本没有注意, 却猛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叶安松。就听站在叶安松旁边一个身材有些胖的书生道:“这榜上就十个人, 咱鸿福书院的占了六个,可连个姓叶的都没有,我看叶兄你也不用再找了。 ”叶安松却是不甘心:“ 不可能!我绝不会落榜的!”“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是用功,可这没中就是没中,你就是把这榜单看出个窟窿也没用啊!”“不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叶安松猛的捏紧了拳头,“我要去找山长问个清楚! ”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却正撞上带着家丁大摇大摆从书院里出来的文恒。文恒双手背后,大爷似的往他面前一挡,嘴里‘啧啧’两声:“呦,这不是叶大才子嘛?怎么?没中啊? ”“你之前不是还信誓大大的保证一定能中的吗?啧啧啧……”“二公子,”跟在文恒身边的一个家丁凑到他面前低声道,“是信誓旦旦,不是信誓大大。”“切,”文恒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要你多嘴?!”那家丁不吱声了,叶安松的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红,好看的很。叶安年和江竹两人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加上叶安年还有事情要找文恒说,江竹便把牛车赶到路边,借着路边大树的遮挡,两人安心看起戏来。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的叶安松,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他笑着道:“文二公子今日倒是颇有闲心,身边的小陪读都走了,竟也没再找个新人?”他这话就是在明着戳文恒的伤口,叶安年瞥见文恒的脸色一变,心道不好,这傻少爷怕是要中了叶安松的圈套了。正犹豫要不要插手这事,一旁的江竹拍了拍他的肩,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就下了牛车,也不理会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书生,而是径自进了鸿福书院。而这边,文恒眉头一拧,对身边跟着的四个家丁道:“给小爷打!”那四个家丁互相看了看,都不大想往前冲。这可是在书院门口,而且周围又这么多人在,一旦起了冲突,肯定会有人进去给冯明煦通风报信,到时候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这边。刚刚提醒文恒用错词的家丁大着胆子凑上前想劝解两句,却被文恒狠狠瞪了一眼。“都愣着干嘛呢?小爷白养你们了?给我上啊!”那四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眼看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在叶安松脸上了。就在这时,冯明煦黑着一张脸从书院里走了出来,江竹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都聚在这闹什么呢?”冯明煦在学生面前很多时候都是严肃沉稳的,他本身就没比学生们大几岁,总是怕自己震不住学生们。此时他一出现,顿时打破了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那文恒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脸上立刻挤出一丝笑来:“山,山长,我们没闹,在这看榜呢。”冯明煦没理他,而是眼神锐利的在他和叶安松的脸上看了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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