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我吗?”chris抬头看着对面的丁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他窃取了很多本应平安富贵的人的人生,这才造就他自己世界的太平。只要我把这些人都联合起来,压制一个他轻轻松松。”
“还有谁?”丁成立刻问。
chris却故作神秘,“现在不能告诉你,丁先生只需耐心等待,不会要太久的。”
他忽然看向了虚空的某处,“真希望你能早点发现啊。”
季予惜整个人都紧绷着,chris最后那句话,像是在对他说的一样,他怀疑chris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过chris只看了一眼,就又转回来继续安抚丁成:“警察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你只要咬定那个人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警察找不到证据,也不会污蔑你。但是你要是没抗住审讯,主动招了,那我也没办法。”
丁成这次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季予惜不能再接着看了,他的头像针扎一样疼,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疼。他得出去了,但愿这一次不要睡太久。他没有太多时间了,半年内解决chris和丁成两个人,以后将一发不可收拾。
离开之前,季予惜又看了看面对面坐着的chris和丁成。
丁成被chris教训了一通,现在老实的很。
季予惜轻叹一声,离开了未来的世界。
但他也没有回去。
或者说没有完全回去。
他能看见他的房间里,“季予惜”躺在床上,可他自己却进不去这个身体。他保持着,在未来世界的形态回到了现实,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能触摸到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说话。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魂魄离体了。
季予惜继续叹气,整整一上午,他试了很多种办法,始终不能进到他的身体里。而床上的身体,却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均匀。除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以外,没其他毛病。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也就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其实就算有人在家,也未必能及时发现他是昏迷状态,他有时候确实会在房间里待好几个小时不出去。
到了中午,芳姨上来叫他吃饭。
季予惜能听见芳姨在外面敲门,还喊了两遍小惜吃饭了。可惜他能听见没用,得床上那位听见才行。
季予惜坐在窗台上,继续唉声叹气。
芳姨过了五分钟再来,依然是敲门加呼唤。这一次芳姨特意问了一句:“小惜能听到吗?芳姨进来了哦。”
然后芳姨拧开了门把手,看见季予惜的身体还躺在床上。芳姨小声说:“怎么这个时候睡着了?”
她上前几步,在季予惜的身体上拍了拍。
季予惜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芳姨顿了一下,觉得不太妙,伸手在季予惜的脸上试了试鼻息。她确认还有呼吸后,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季母,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医院急救。
季予惜跟着自己的身体住进了医院的贵宾房间。
一大堆仪器在他身上试了试去,最后得出结论,他可能只是睡着了。
季母顾不上医生调侃的语气,飞快地把季予惜前两次昏睡的事情讲了一遍,并把上次昏睡之后,季予惜做的全套检查报告拿出来给医生看。
医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更是叫了两三个医生,就在季予惜的病房里讨论起病情来。
季母听到他们说,可能是一种还没有发现命名的罕见病,她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本来这些天筹备季予惜和荀鹤的订婚宴就很累,现在突然又出了这件事,她也就是揪着心,不敢放松,才显得格外有精力。季予惜都怕等自己醒了,他妈妈再累倒了。
与季母或者其他季家人的状态不同,荀鹤从公司直奔医院,来了后,就手握着季予惜身体的手,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
期间季母让他吃点东西,他忽然哽咽着说:“清姨,小惜最后给我发的微信是[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我应该哄着他不让他睡的。”
季予惜听得心酸,他整个人的心理状态也很不好。
季家人这么疼爱他,他却把季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挤跑了。荀鹤在自责,实际上他会昏睡和荀鹤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他自己要冒这个险。
季予惜又试着回到身体里,依然无法成功。
他不会以后都回不去了吧?这具身体会变成植物人吗?
季予惜不愿意这么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阻拦chris和丁成,他不愿意这个世界最后变成一片荒芜,所有有生命的物体都消失不见。
季予惜急得在病房团团转,试了试去,就是进不去身体里,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两次昏迷他自己没有感觉,第二次虽然时间更长,但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像现在这样,时刻熬着时间。
他熬着,荀鹤也熬着。
荀鹤消瘦得特别快,他再次把办公场地搬到了医院,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医院找他。赵乔来过几次,刚开始还劝他多休息,后来见劝不动,也就闭嘴了,只是把能接过去的工作都接过去了。
为此,陈煦还担心赵乔是不是想趁荀总不在,把控分部的业务和运营。
可惜他给荀鹤暗示了两次,荀总明明听懂了,却什么措施都没有做。
陈煦真是想不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季予惜作为一个魂魄,不能玩手机,不能打游戏。病房里倒是有电视,可惜没人看,荀鹤也不是会看电视的人,所以自从季予惜住进来以后,电视一天都没有打开过。
这真是苦了季予惜,他无聊地都快要长毛了,只能偷窥荀鹤办公的电脑。
不过看了半天,他也腻了。
荀鹤打开电脑就办公,公事处理结束,就关电脑,根本没有打开过一个与公事无关的网页。更别提季予惜爱看的各种八卦了。
除了办公以外,荀鹤最常做的事就是给季予惜擦身体,帮他按摩,帮他翻身。
医生说,昏睡时间太长,万一哪天突然醒过来,身体机能上可能会有些小问题,比如暂时不会走路之类的,按摩可以保持肌肉的弹性。
于是荀鹤就每天都给他按摩。
季予惜一开始被他这么照顾,还有些害羞。后来就无所谓了,因为荀鹤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就像在认真地看一份合同一样。季予惜用自己透明的魂魄抱了抱他,表示感谢。
因为荀鹤守在病房里,季家其他人在场显得十分碍事。他们没有施展空间,商量后索性排了个表每天固定时间来看季予惜。
虽然每个人都忧心,不过季予惜发现他们坚信自己可以醒过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季予惜从焦急到认命再到暴躁的周期重复了两遍以后,他已经记不清他的身体睡了多久,只知道原本订好的订婚宴也取消了。
说遗憾确实有一点,不过荀鹤一直守着他,几乎快化身成望夫石了。季予惜被他打动,就觉得有没有订婚结婚的仪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就好。
只是有些对不起季母,她毕竟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想给他一个最好最完美的订婚宴。
在医院待不住的时候,季予惜也想走出去,继续查chris和丁成的事,但他发现他走不远。他不能离开他的身体一定范围,只要超过那个范围,他的面前像是有屏蔽墙一样,会把他挡回来。
季予惜试了无数次,都会卡在这堵看不见的墙上。
这天,荀鹤在开视频会议,季予惜又晃着出去找屏蔽墙。
他在屏蔽墙上撞来撞去,就当在玩一种很新颖的游戏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周律师。
季予惜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周律师似乎憔悴了不少。
看到周律师,季予惜就想到那个死亡的调查员。他现在已经知道调查员死亡的原因了,苏云害怕泄露什么秘密,让丁成杀了调查员。
丁成是凶手,警察会在半年后查到他。
但想给他定罪很难,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季予惜相信周律师这段时间一定在找证据。
他当时说过让周律师不要管了,由他来替调查员讨回公道。可惜他随后就昏迷了,周律师应该不信他能做到。
季予惜再次叹气,自此他昏迷后,他叹气的次数多了。
他跟着周律师回到自己的病房,荀鹤已经开完视频会了,还做了杯鲜榨果汁招待周律师。季予惜于是懂了,周律师是荀鹤请过来的。估计荀鹤联系周律师的时候,他出去玩屏蔽墙了。
这两个人要谈什么呢?
季予惜在荀鹤这边坐下。
然后他听见荀鹤说:“周律师,我已经联系你很久了,你之前不肯见我。”
季予惜:“?”他怎么不知道?
周律师则说:“对,因为我有职业操守。你问我的问题,我不能回答,所以我不肯见你。”
荀鹤:“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肯了?”
周律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出于朋友的义务,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个醒。”
荀鹤和周律师认识很久了。两个人合作过很多次,不能说每一次都很愉快,但他们互相都真诚地对待彼此。
荀鹤没有接着他那句话问,而是说:“我在小惜的手机里看到,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给他的。”
季予惜:“!”他把这件事忘了!当时应该清空和周律师的联系记录的。
周律师看了看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季予惜,说:“对,季小少爷委托我一件事,我没有办成,那天是向季小少爷汇报情况的。”
“什么事?”荀鹤紧跟着问。
季予惜不想让周律师告诉荀鹤,可惜他现在醒不过来,无法阻止。只能听着周律师把他委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荀鹤。
然后荀鹤就知道那个调查员死亡的事。
他也看向病床上的季予惜,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当着周律师的面,他并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而是在思考之后,告诉周律师:“如果你想抓到凶手,我可以找个警察帮你。”
周律师摇摇头,“不用你,我自己也有门路。”
季予惜这才想到,周律师的门路确实很广,他要是想通过警方去抓丁成,应该没问题。
荀鹤听到他的拒绝后,也有些意外,又问:“那你今天来,还要告诉我什么坏消息?”
此前周律师已经说过他是出于朋友的义务来提醒荀鹤的,所以荀鹤用了坏消息这个字眼。
周律师也不反对,说:“调查员死亡之后,我亲自跟了那个人一段时间,他没什么特殊的,麻烦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有特殊的能力,不是普通人能应对的,我来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个。”
季予惜很清楚周律师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chris,但他不知道荀鹤清不清楚。
荀鹤没有问周律师,那个人是谁,反而问他:“既然你察觉到了危险,那你自己放弃了吗?”
“不可能。”周律师摇摇头,说,“死的那个是我的兄弟。”
荀鹤朝他伸出了手,“那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周律师想了想,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他说罢,起身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周律师总算想起来询问季予惜的情况。虽然季予惜知道他和周律师只是单纯的委托关系,但要是周律师直接忽略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季予惜的心理还是会有一点点失落的。
好在他没有忘。季予惜把他在心里的位置,默默往上提了一个档位。
荀鹤说:“还是老样子,各项身体数值都正常,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醒。”
他说着走到了季予惜身边,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温度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