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季母一言难尽。

季青白又说:“老师劝我不要焦虑,还说他在学校依然很受欢迎,没有校园霸凌那些事。成绩有所下滑也在合理范围内,可能就是一次没考好。现在期末成绩还没出,予安自己说他能拿回第一。”

“这不是挺正常的?”季母说。

季青白摇摇头,“嫂子你再观察一会儿。”

单予安在手机上玩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渴,喊佣人给他拿瓶饮料。季青白偷偷扯了扯季母的衣角,季母:“没什么问题吧。”

季青白小声:“他没说谢谢。”

季母有些头大,“老师说的对,你别把自己搞焦虑了,这不算什么问题。”

她起身走到予安身边,关切地问:“予安一会儿想吃什么?”

单予安头也没抬,“舅妈随便吧,做什么吃什么。”

季母又说:“你二表哥在家,你要不要找他玩一会儿?”

单予安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说:“小表哥呢?”

季母:“他出去玩了,晚上就回来。”

荀鹤忙了两个月总算忙完了后期制作,片子已经送审了。王导大发慈悲给他放假,结果他一放假就把季予惜拐跑了,两个人不知道去周边哪里自驾游,说是三天就回。算算时间,应该今天晚上到家。

至于季予慷和沈栖,虽然在家里,倒是时常看不到人影。这俩人经常待在书房各忙各的,除非有正事,季母一般不打扰。

单予安撇了撇嘴,说:“二表哥一看见我就训我,我才不找他呢!”

他说完,又低头在手机上忙活。

的确不是季青白神经过敏,这孩子是有些不一样,尤其交流的时候,好像随时会不耐烦一样。真叛逆期到了?

季母摇摇头,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叛逆期。像是季予慎和季予慷,就没有叛逆期,各个阶段全都平稳过度。惜宝虽然有不爱读书的小问题,但还算不上叛逆。单予安此前也是,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小孩,他和季青白、单靖远亲的不行,一直是无话不说。

想到这里,季母有些担忧,索性上楼敲了敲季予慷书房的门,说他姑姑和予安来了,让他们下去打个招呼。

季予慷保存好写了一半的论文,关掉电脑,和沈栖一起下楼。

季青白看到沈栖,有些好奇。不过之前季母告诉过她沈栖是季予慷的男朋友,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还送了样见面礼。

整个过程,单予安都坐着没动静。

直到季予慷和姑姑寒暄结束,往他面前一站,他才如梦初醒一样,赶紧叫了声二表哥,叫完又好奇地打量着沈栖。

沈栖被他看的窘迫,忍不住往季予慷身后藏了藏。

季予慷就皱着眉训单予安:“看什么呢?也不喊人。”

单予安收回视线,说:“喊什么啊,你又没介绍。”

这小子简直欠揍,季予慷抓着他的胳膊就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单予安对这个动作熟得很,知道不是拉起来就结束的,他立刻道歉:“二表哥我错了!”

季予慷并不松手,说:“他叫沈栖,你也应该叫一声哥。”

单予安就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沈栖哥。”

季予慷勉强接受,之后才放下他。

单予安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臂,忽然又说:“沈栖哥,初次见面,我有见面礼吗?”

沈栖当然没有准备,可是他手里还拿着季青白给的见面礼,却给不出单予安的份,实在有些尴尬。沈栖腼腆一笑,解释说:“回头补上。”

季予慷却冷笑说:“当然有,送你一套高考真题怎么样?你沈栖哥当时高考也是全校第一。”

“那倒不必。”单予安顿时闭嘴。

从短短几句交流中,季予慷也觉得这孩子现在很讨人厌,他问沈栖要见面礼的行为,显然是故意的,他在故意为难沈栖。按照单予安以前的性格,他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季予慷狐疑地盯着单予安看了一会儿,又去问季青白。

季青白把对季母说过的话重复讲了一遍,有些忧虑。“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季予慷思考片刻,问季青白:“姑姑,他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季青白回忆道:“这个学期刚开学后不久,我和你姑父去王导的别墅参加元宵晚宴,予安第二天要上学就没去,那晚是他最后一次冲我俩撒娇。两周后你姑父去了外地,他从学校回来,感觉就有些变化,我以为他学习压力大才会那样。又隔了两周,他从学校回来还冲我发脾气,嫌我管得多。”

季予慷安慰季青白:“没事的姑姑,等惜宝回来,让他们聊聊,说不定就知道症结在哪了。”

“也只能这样了。”季青白轻叹一口气。

好在单予安还是比较挂心季予惜的,问了三四回季予惜几点到家。等季予惜回家后,更是黏着季予惜说了好半天的话。这个时候,他又显得挺正常的,好像一整天季家人都在误会他一样。

季青白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季母拍了拍她,说:“没事儿,可能真是叛逆期了,你看他和惜宝就正常多了。”

季青白不知道该不该笑,只觉得心里有点酸涩。

因为季予惜回来后,还没有来得及和季母等人沟通,而单予安在他面前又活泼得很,他直到临睡时才察觉到单予安不对劲儿。

和往常单予安来季家小住一样,头一天晚上,他必黏着季予惜要求一起睡。

季予惜没有什么不可以,他的房间足够大,床也足够大。两人洗漱后,躺在一起玩游戏。然后季予惜提醒了他一句不要玩太久,对眼睛不好。

单予安撇了撇嘴,说:“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唠叨。”

季予惜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单予安这句话里,对季青白的不耐烦和嫌弃几乎是扑面而来。季予惜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但过年的时候,还有他过生日的时候,单予安和季青白的母子关系还是很融洽的。季青白一巴掌呼到单予安头上,他都没有生气。

是发生什么了吗?

季予惜调整了一下姿势,随意地问:“你和姑姑吵架了?”

“没有。”单予安回答的很快,“就是有时候觉得她挺烦的。小表哥,你难道不会烦舅妈吗?”

“当然不会啊,我为什么要烦自己的妈妈?”季予惜很是不解。

单予安却不打算继续和他探讨,“算了,说了你又不懂。”

季予惜于是很迷茫地在自己缓存里搜索单予安的剧情。

【没什么不对啊,除了没考上d大,之后还挺顺利的。姑姑和姑父因为季红白离婚后,他选择跟着姑姑,姑姑后来生病住院,都是他在照顾,是个挺孝顺的孩子。】

季予惜重新过了一遍他的相关剧情。

想了想,季予惜说:“其实家长有时候确实有点烦,不过都是偶尔某个瞬间,情绪过去就好了。”

单予安:“我就说嘛,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的同学们都嫌家长烦,小表哥怎么可能是个例外。”

季予惜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同学们?你说来听听,我有点好奇。”

单予安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说:“我在学校朋友很多。有个朋友家里很有钱,当然比你们家还是差远了,他说他父母生他弟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什么?失独风险吗?”季予惜问。

单予安摇摇头,“万一不成才,养个小号备着。”

季予惜:“……”

单予安:“所以他很烦他父母。”

季予惜点点头,“可以理解。”

单予安又说:“还有个朋友是女同学,她家是继父,她说她继父看她眼神总是色眯眯的,她告诉她妈,她妈总说她想多了。”

季予惜再次点点头,“还有吗?”

单予安:“有啊,有个同学他妈怀疑他早恋,根本不听他解释,还跑到学校找老师闹了好几次。”

“这些事情在你身上发生过吗?”季予惜问。

单予安愣了愣,“那倒没有。”

季予惜简直被他气笑了,“那你烦父母是为了什么?为了合群?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蠢!”

单予安不服气,辩解道:“我妈有时候是挺烦的,我早上不想起床,不想吃早餐的时候,她总是非要叫醒我,还说吃完接着睡,问题是我一醒就睡不着了。还有给我报的那些班,我都说了没必要,还非得让我去。我和同学约周末去玩,她也得打听是男是女,好像是个女同学我都会犯罪一样。”

“就这些小事,你就觉得姑姑烦?单予安,我看你干脆别上学了。”季予惜无语至极,“你说的那三个同学都叫什么名字?”

挨了一顿骂,单予安很是郁闷,低着头把三个人的名字一一告诉了季予惜。季予惜在系统缓存中搜索,还真让他找到了。

“你真是个蠢东西。”季予惜又骂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有钱的同学,他们家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情况。什么弟弟,他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哥哥。而且他哥哥很疼他,从没有把他当成是小号,觉得父母生下弟弟就是为了和他争夺家庭资源。是他自己小心眼,觊觎哥哥那份家产,才总觉得父母偏心。”

“啊?”单予安睁大两只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季予惜又说:“说继父骚扰她的女同学,也根本不是她说的那种情况。她妈妈带着她改嫁给她继父的时候,她才三岁。她继父是退役某兵种,因公受过伤,身体不太好,也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把她捧在手心,宠得和什么似的。她是觉得继父年龄大了,嫌他累赘,不想让她妈照顾继父,就搞出来这个故事,想逼着她妈抛下继父。”

“太恶毒了吧?”单予安忍不住开口。

“你也知道她恶毒!你交朋友能不能擦亮眼睛。”季予惜恨铁不成钢。

季予惜继续说:“说家长误会他早恋的那个同学,根本不是家长误会他,他是真的早恋。”后来把未成年小女友的肚子搞大了,又带人家去黑诊所打胎,搞出个一尸两命。他家长就是害怕他没点分寸,才会去学校联合老师教育他。

没发生的事情季予惜没有说,单只讲了发生的部分。

“你是猪脑子吗,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这三个有一个心术端正我都不骂你,现在你自己说,你该骂不该。”季予惜劈头盖脸地一顿输出。

躲在他们房间外面偷听的季母和季青白,欣慰地快要落泪了。

单予安郁闷地说:“我怎么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不讲真话,这种事有什么好编的。”

季予惜继续骂道:“你信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还跟着学?你反思一下你对姑姑的态度,你觉得没问题吗?”

单予安自觉理亏,说:“我哪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啊,他们总说我太听话了,我妈说什么我都听着,等以后我毕业了,肯定是我妈让我娶谁我就娶谁,那样我就娶不到我想娶的人了。”

少年的世界里,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恐怖的未来想象。

“你早恋?”季予惜又捕捉到一个信息。

“没有!”单予安提高声音否认。

季予惜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问:“这三个同学和是你以前就认识的,还是这个学期才熟悉起来的?”

单予安思考了一下,说:“都是这个学期渐渐熟起来的,他们三个都不是我们班的。”

“因为什么熟起来?”季予惜追问。

单予安:“家里有钱那个因为打球熟悉的,早恋那个男生因为跑步,剩下那个女生我帮了她一个小忙。”

“你在学校有没有透露过你的家庭背景?”

单予安又思考了一会儿,说:“应该没有,我妈和我爸都告诫过我让我低调。同学都以为我是就是家境小康,再说我家本来就是小康,没到你家这种程度,有什么好炫的。”

季予惜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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