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不用带面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阴差阳错地给家人朋友带来祸患,甚至为了避祸要委身于人……
这样地活着才叫活着!
荀蓁自认她有能力能养活自己,衣食无忧是没问题,但这个世道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说来说去,都只是她在那些上位者心中有价值,还是她并不怎么期望的那种价值。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荀蓁想起哥哥曾经说出的那么一句话,他在私底下说,这世上谁还不是个工具人呢?对于皇帝而言臣子是他治理国家的工具,后妃是他抒解欲望繁衍子嗣的工具,而百姓则是他能享乐的根本。
她其实也并不介意自己是个工具人,只是要做什么样的工具人……她想自己选择。
嬴政喜欢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他那样的人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和江山,就算她做了他的女人,在他心里如不如一个事事会顺他心意的赵高还是两说。
在始皇帝的频频示好和明示暗示之下,荀蓁只能只能对自己这么说,然后把所有有可能的想法全部都掐灭,她不能想象她如果喜欢上他会怎么样,她会不会越陷越深最后为情而痴?又或者……或者伤心一阵便罢了?
荀蓁不愿去想这种种情况,她只想要收好自己的心,然后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至于嬴政……,她祝愿他有一个可靠又合格的继承人,对他要孝顺,但绝不要像扶苏那个样子。
从此以后,他们就……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荀蓁默默地对自己说,“他当他呼风唤雨的皇帝,她做她乡间山野的剑客。”
“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是在担心什么?”魏僚敏锐地觉察到了荀蓁的情绪,明明将要出牢笼,可她却没有欢呼雀跃,即使她没有心情低落,但她现在的样子…怎么也有些不对。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这姑娘真的动了些许凡心,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分不清的情况下。毕竟就风少旻在信中所言,那秦王除了心思摆的明明白白,其他的倒也克制,加上他与众不同的君王身份,十多岁的少女情窦初开有了模模糊糊的好感也正常。
有过类似经验的魏僚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危机感,他在想,难不成荀蓁最后是因为嬴政情志抑郁最后撒手人寰?
魏僚面色不变,脑子里却思绪翻飞,事实上他之前就猜过荀蓁在咸阳宫死去的几种方式,大概是被人陷害,或者中毒……总之后宫女子的常见死法他都过了一遍。
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问就是巧合!
荀蓁蹙眉,看着远处,推算着他们离函谷关还有多远,此时魏僚问话恰好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只好道,“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函谷关”
也在想她究竟能不能顺利走出关中,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比如在函谷关被拦住该如何?
“今晚不休息快马加鞭是清晨是能到的。”魏僚这么说。
“秦军中有好马,若他发现了……”剩下的话荀蓁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如果被发现了,他们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那要看他什么时候发现,若再晚点,大概是……没可能了!”
“蓁儿知道了。”荀蓁说,语气平淡,魏僚看着她,便只当她是这么想的。
没可能最好,荀蓁觉得他们以后还是不要再有联系,那样会更好。
………………
渭风客栈
鉴于回别苑会让嬴政这个不□□更容易过来,更可能发现荀蓁人已经走了的事实,风少旻便在渭风客栈要了个单独的院子,然后暂时住了下来,至于要住多久……
当事人都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他风少旻又不差钱。
假扮荀蓁的那个姑娘自觉进了屋子没有出来的打算,好在荀蓁本来就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她这样一副模样倒显得很正常,也很符合人设。
荀茂坐在房中,上首是风少旻,此时的两个人都很沉默,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应该没那么快知道吧!”
荀茂在脑海里做了一道古代版的四则运算应用题,大致算清楚了从咸阳骑马到函谷关需要用的时间,然后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风少旻。
风少旻:……
风少旻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响动,看样子似乎是有人要进这院落中来。
由于风少旻是关系户的原因,他们这处院落的侍女仆从挺多的,用不着他们贴身做事,可看个门那是妥妥的。
但显然这些人没能抵挡得住来人,风少旻看着庭燎之光中面容俊秀,此刻却显得有些阴鸷的青年,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呢?
仆从当然不能拦得住来人,不提他身边的带甲侍卫但就他秦王的身份,又有谁能拦他进来呢?
嬴政现在很生气,想他堂堂始皇帝,现任秦王居然被耍了!如果不是他担心荀蓁会出什么事特地让人看着点,只怕等他反应过来,荀蓁人都不知道那去了!
更让他不悦的是,干这事的该是事先对他承诺过不插手他和荀蓁之间的嬴少旻!
他就是这么不插手,然后荀蓁跑了?
嬴政压下怒气,面色却阴沉如水,如果可以,他一定以后把嬴少旻留在咸阳,好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君王威仪不可侵犯,欺君之罪做不得!
再看荀茂沉默的样子,与其君臣多年的嬴政自然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想到他上辈子并不愿意多提及荀蓁,总是一副无语相对的模样,他更加怒火烧心起来。
他那里不好?荀蓁做他的女人难道就委屈了她?
“王上此来何事?”风少旻站起,礼数周全地对嬴政行礼。
嬴政冷笑一声说,“从叔难道不知道原因?”
“或有猜测,但……还请王上明示。”
“带上来,”嬴政这么说,不一会披甲侍卫把独自待在西厢中的荀蓁替身带了出来,且脸是被清洗过,露出了她本来面目,只说得上清秀。
嬴政声音冰冷道,“从叔这下是该明白了吧!寡人听说,离开咸阳时那老者带着的姑娘用的可不是荀蓁的名字,这样一来……,寡人还想知道从叔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
风少旻摇头,“这样阻拦一个女子,又是何必呢?
您若真喜爱她,愿意为她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便不会做出把她困在这一方囚笼中,让她活的无趣乏味,说到底,王上最爱的该是您自己,对她名为喜爱,实际上又和宜春宫养的鸟雀有什么区别?”
“自然是不同的!”嬴政说,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到底是那里不同,他也不能说出口。
“有什么不同?在妹妹与鸟雀前您都是强者,您手握王权,不提数十万秦军,单就您身边的这些侍卫剑客加起来,也让她不得不屈服,只能任由您为所欲为,这就是您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沉默待在一旁的荀茂陡然发声,他想起了那句话,若自由的权利不被保护不被限制,必然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剥削,现代社会是用法律来限制人的限制自由以保护其自由,而古代……古代是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
荀茂笑了笑,其中有着讽刺,“家妹已经拒绝过您了,您如此执着,是生怕她好好地活下去是吗?”
荀茂还记得他那夜推门时荀蓁握刀时的样子,他分不清他是想要在脸上划刀子还是直接一了百了,也许现在她想的是前者,但嬴政步步紧逼,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选了后者?
活着当然重要,但自由……也重要啊!
荀茂说完这话,就甩了袖子走了,一点也没有给秦王留面子的想法。
“王上,反正她如今是走了,至于您追不追得到……,”风少旻说,“既然您相信天命,就看看今天这老天帮不帮你吧!”
“这就不考从叔费心了!”嬴政说这话时,端是冷漠至极,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风少旻只盼他脑子里绷着弦,不要狂怒之下做了不该做的事。
否则……,风少旻似乎是想起来,荀蓁作为鬼谷弟子,拳脚功夫是学过的,且她身手又素来不错,怎么着和嬴政打一架是没问题的。
嬴政赢了他可以当做是情趣,要是输了……
风少旻表示,那一定会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