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仁很不自在。
倒不是因为他脑袋上的伤,而是因为……
要是有位美女(非性别代称)一声不吭地老盯着你看,你还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换做是谁也恐怕也有压力吧。
本来林家仁打算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可才瞪了一分钟,他的眼睛就开始干涩,聚焦也变得涣散,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闭目养神。
快来个人进来救命啊好不好?老板!这儿死机了,我要换座!
“嘿,我说冲哥,你没睡着吧?”
“没啊,有事说事!”
太好了,终于开口了,要不林家仁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你…娶了我吧!”
话一出口,林家仁直接就愣住了,面对着双颊绯红已呈埋头状态的黄月英,他有些没听明白:“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你你仔细听听好了,娶了我!!!这么羞人的话居居居然让人家说两遍!!!”
林家仁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写满不可思议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魏薇。捧着一碗热汤,静静地站在门口。
压力山大啊,攻势竟然这么迅猛,他们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么?
忽地,她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势改变了,像足了一只即将作战时候弓起身来的猫咪,双眼里投射的电光炽热迅疾地投向了林家仁,温度顿时升到了顶峰,几乎就要将他熔化。
“薇妹妹进来啊,站那做什么?”打破僵局的是黄月英,她走到了对方面前,热情地将她迎了进来,进而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林家仁的病榻旁边。
阳光透过窗户倾泻而下,洒上两张明媚的侧脸,林家仁有种冲动,他想要拿起许久未动的画笔,描摹下这副最美丽的画卷。
原谅他的贪心吧:如果没有战争,就这样跟她们在一起,静静地等待时光趟过,该有多好啊!
可惜可惜啊。
想要止战,谈何容易,个中艰辛,显得太过深刻,于一个人一个团体来说,也是极其庞大。林家仁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
虽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发愁,却也要努力为这个时代而战。
生活不是童话,也不会顺风顺水,战争更加不是,它更加需要你去披荆斩棘,它残酷而又灿烂。
林家仁那双大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也化不开的雾气,它失去了原有的聚焦——简单说,两个少女都很奇怪他在发什么呆,虽然看上去他散发的气质别有一番风味,沁人心脾。
林家仁似乎想起了从前的生活,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生活了,没有战争的生活……
每个清晨在三个闹钟外加老妈的咆哮的帮助下勉强起床,蹬着迷糊且快乐的自行车去到学校,在每个有月或者无月的夜晚拖着疲惫且沉醉的身体踩着同样的单车,与小伙伴互相调侃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打量着沿途叫卖的小贩和玲琅满目的商店,百无聊赖地想着未来的时光和过去的梦想,仿佛时间就会这样一直流淌,直到青春荒芜,梦想消失不见。
那种日子,每一次想起都会让人在梦中忍不住地……泪如雨下。
一时间,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林家仁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这种悸动又像是压抑已久的情感,他开了开口,却只是低沉着嗓音说了句:“谢谢!”
真要说谢谢,你不如娶了我!两人心中无一例外都是作此想法。
洪水猛兽是也!——
养伤的日子是短暂的,本来他的伤也不算重,可在这两天里算是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情。
得知了他无故受伤的毛玠着急了,但他说好听点是个客人,说难听的就是个人质,被挡在房门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原本迅猛的超乎他想象的狂涛攻势就随着林家仁的受伤戛然而止,别人是在好好地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而毛玠总觉得这里头有股特别的味道,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知道一点,他担心情况有变。
于是拜托了秘密来联系自己的祭酒司人员,让他们去林家仁那里调查一番,若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他也是时候考虑撒腿走人了。
而刚刚好的是,林家仁那天面对二女百无聊赖,只得东张西望以图缓解尴尬,凑巧就在自己卧室的房梁之上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玲,因为她有这种蹲房梁的习惯,可后来她们走了他才猛然惊醒——玲并不在自己身边啊,而且就算在大抵也不会给自己发现的余地,也就是说……
林家仁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勉力爬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却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实在是难以挪动一步,只好将床榻旁边的矮脚凳半举,接着手一松让其自由落体,以达到叫人来的目的。
再之后他才让来人将他带了出去,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而后,果不其然地就在房梁之上发现了有人存在过的痕迹,林家仁二话不说地就将怀疑的目标对准了毛玠,因此这两日才坚决表示不见其人。
“主子,下面来报告了。”马忠现在几乎是贴身保护着林家仁,而跟他做同一件工作的还有值夜的沙摩柯,此刻他领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走了进来。
那人林家仁认识,是跟了自己一段时间的家将下属,要不是看在他有些能力,估计光是那张猥琐的脸他也看不下去了。
“今日清晨毛玠处,有黑衣人与其密议,内容不详。我们后来跟踪了黑衣人一段,却被他甩掉了。”
“嗯,辛苦了,继续保持监视,下去吧!”
“是!”
人走后,马忠却不乐意了:“主子,咱们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再这么监视着……”
林家仁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废话么?他可是人质啊,你要不监视了,那才觉得奇怪呢!毛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自己派来的人被发现了,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提醒他一下,他还有用得留着!”
“哦,我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给他一个警告,让他不要玩花样?”
“噢哟,真难得,你也有想明白的时候!”
“主子,你别看我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可不会掉链子!”
“哈,连掉链子这个词你也学会了?真行啊你!”
“嘿嘿……对了,主子你有没有……”
“没有!”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哼,我还不知道你啊,一定是嫌每天白天都要跟着我无聊的紧,所以晚上就想要去花天酒地一番,你看看你那副表情,那上头不是写满了‘我要借钱’么?怎么,颖儿不放你高利贷了?”
“呃,主子英明,不过我去那些地方只是为了放松放松,这不是又要打仗了么?”
“呵呵。”
重音,一字一顿。林家仁摆明了就是不信你的,你都欠咱们家多少钱了,打一辈子长工还不还的清还两说。难道明明知道你是个无底洞还往你那头塞东西?他闲的蛋疼还差不多!
“哎呀主子!”马忠在面前比划了一根食指,郑重其事道:“一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我我可以立军令状!”
“好,一言既出!”
“骗人是花脸猫!”
“……你逗我?”你他喵本来就是花脸猫!
软磨硬泡,说起来林家仁还挺吃这一套的,尤其是各种马屁拍在他身上的时候。谁让马忠眼睛里精光闪烁,完全就是一匹饿了许久也未见荤腥的狼,在他眼里别的都是虚的,只有饥饿侵袭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刺激着每一个细胞。
林家仁被这样的眼神给盯的发毛了,真怕不留神会被这家伙咬上一口,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本来攻下了城,这战利品也收缴了不少,也算是提前分发给他一些吧。
而且花脸完全就是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话多得差点就让自己想起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老妈,随便说点什么最后还都会扯到他想要说的事情上,旁敲侧击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林家仁眯着眼,抬头望了望湛蓝的有些过分的天空,白云朵朵静静流过,他已记不清家乡冬日阳光的样子,可这阳光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让人无限感慨:“唉,就明天吧,今晚随你怎么样,明天!咱们就出发!”
再呆下去,自己就要变成一个只会触景生情的文人了!
“建业城下一聚”,昨日的使者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他也是答应了的——
建业城。
“城下一聚?”孙权狐疑地看着来自东边军队的使者,他现在满脑袋的问号。你丫去而复返也就算了,为毛给自己一个打哑谜似的消息?纯粹来消遣我么?
“吴侯切莫误会,只因曹军之使者说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哼,你倒是很镇定,就不怕孤识破了你们的奸计,将你生烹了么?”
“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活多活少本无太大的区别,难道吴侯你要学秦皇一般,去寻长生不老之药么?”无可挑剔的回答,充满着挑衅的意味,以及无可反驳的技巧。
“好,孤看你是个人才,就此留下与我儿做个老师如何?”礼贤下士是孙权一直以来的做法,不管真的假的,起码他拉的下这个脸来,丝毫不计较你对他的无礼,这已是很难得了。
没想到对方却毫不领情,直言不讳地表示:“吴侯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知遇之恩不可不报,今日之言只当吴侯没有说过!该转达的已经说了,若无事,在下告辞了!”
“等等,张先生,您就不再考虑一下么?”
“呵呵,张温不才,吴侯无须挂怀,这就离去!”
“站住!”
门口的侍卫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们在等待着孙权的指示。
“吴侯,若要生烹,记得分各位一杯羹哟!”一副引颈就戮,傲然赴死的模样,瞬间就把孙权心中的阴暗面给压了下去,此人实乃名士,竟也甘心受林冲指使,那家伙也真是个匪夷所思的人物。
当即撤走了侍卫,放张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