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法瓦罗的抉择中缓慢下来。
周围使徒向他投来希冀的眼神。
在接连不断的战争中,法瓦罗给予他们的安全感比这段城墙上的四阶五阶都高。
“可是……”
远处,丽莎从城墙上重重摔落,法瓦罗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口中溢出的鲜血。
他再转过头,见瓦里西正在赶来,一头食人妖,完全应付得来。
“抱歉。”
说完,法瓦罗转头跳下城墙,向丽莎支援而去。
此时丽莎精致的面庞因为高空坠落的伤痛而扭曲。
她一手捂住内脏不让其再度大幅度运动而产生剧痛,一手持剑抵抗源源不断涌来的混沌怪物。
边打边退,每次挥舞长剑和敌人引起的碰撞传递到内脏都会令她眉头狠狠皱起。
渐渐地,她被逼到第二城墙墙角再无退路。
受伤的她根本无力攀登三十米高的第二城墙。
眼前,数十只怪物寸寸逼近,
“来不及了!”
法瓦罗猛然感觉心脏被拧成一团。
突然,一道光芒自城墙上撞去。
宛若陨石坠地,最中心数十只混沌怪物炸成肉泥,余波扩散出五十米由于,所有的混沌怪物都被冲飞出去。
来自姜依的支援令被怪物围攻的使徒压力顿减。
但这维持不了多久,城墙上的防御缺口没有弥补,怪物源源不断地爬上来,又如瀑布一样降下去。
“一定要赶上啊!”
重新燃起希望的法瓦罗爆发出日常难以企及的速度。
圣光浸染全身,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法瓦罗。
他化作一道金光,冲入灰色与褐色交织的混沌怪物群中,一路驰骋。
法瓦罗感觉到,剑从未如此锋利过,仿佛切过的不过胶蜡,触之即断。
其杀戮之快,甚至令混沌怪物群中留下明显的通道,一时间未填补上去,最终止在丽莎所立之地。
“法瓦罗?!”
见有人阻挡于前,丽莎提着的一口气松下,身子不禁靠着城墙瘫软下去。
不行,要战斗下去,否则……
丽莎想强撑着身体起来,可意志没有战胜生理机能。
反而因为用力引得脏腑剧痛。
而且剧痛没有平息的态势,越来越猛烈。
“放心,交给我。”
闻声望去,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身影矗立于前,宽厚的肩膀仿佛一度城墙。
丽莎凝时良久,反应过来不禁脸色一红。
“大家向我靠拢!”
法瓦罗向其他陷于怪兽潮水之中的使徒进行呼唤。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所有人,但他会尽力去救。
不仅力所能及,更要舍生忘死。
渐渐地,十几位使徒聚在一起成为浪潮中坚不可摧的礁石。
法瓦罗一人顶在最前面,身上的圣光越来越强烈,斩杀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沉闷的咆哮在不远处爆发。
火焰不分敌我地炸裂而开。
空气被瞬间加热到六七十度。
爆炸中心,树人半边身体成为焦炭。
炎魔站起身,处于十二米高处的双瞳盯住法瓦罗。
尽管法瓦罗自信现在可以独战四阶,但面对有六阶实力的炎魔,是不可能有反抗的实力的。
这时,一道同样高大的身影从第二城墙内跳出。
伴随着刺耳的电锯声,雷德文一脚踩在炎魔头上,将其撞倒在地。
然后顺势踩住炎魔双手,电锯直接从脑袋上劈了下去。
与此同时,奥克六阶沙库到位,在城墙上阶段混沌潮水,令防御线重新弥补。
“呼——终于……”
法瓦罗吐了一口气。
突然,城墙上另一处,灰褐色的瀑布再度涌下。
一只魔蛛屹立在城墙上,镰刀一样的八条腿肆意屠戮,其中一条腿上正挂着瓦里西。
他还没有死,却能够肯定必死,没人救得了他。
他绝望的瞳孔望向法瓦罗方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二者的眼睛对视片刻,瓦里斯的身影就被像垃圾一样甩开。
惨叫声不断,之前和法瓦罗有说有笑,谈着以后,谈着未来的人,死了。
他们希冀的眼神依旧留在法瓦罗大脑之中。
要是能够及时消灭那头食人妖,也许魔蛛就找不到机会跃上城墙。
这个想法萦绕在法瓦罗心头,像漩涡一样不断扩大,吞噬着其他思绪。
而漩涡的核心又不在这个想法本身,而在于一个问题。
丽莎和他们,对法瓦罗来说孰轻孰重?
丽莎重,便违背了他所追求的正义,他们重,则违背了法瓦罗作为人的想法。
作为人而言,我所追求的正义过于伟大,那真是身为人可以追求的吗?那真是我有资格追求的吗?
法瓦罗身上的圣光暗淡下去。
“法瓦罗,你怎么了?”
丽莎察觉到法瓦罗身上的异样,轻柔的声音将他从思绪的漩涡之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有点疲惫而言。”法瓦罗低下了头,“你们想办法撤入第二城墙吧,我掩护你们。”
第二城墙内有通往地下设施的通道,伤员都在地下治疗。
“那你呢?”
“我没有受伤,我还能战斗下去,我要留在这,这些怪物必须清理干净。”
一种近乎自我毁灭的想法在法瓦罗内心滋生。
所幸未占到上风,其它欲望将其碾压,最后综合表达为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那你一定自己小心。”
丽莎也知道,以自己伤势,留下来不仅送死,还会拖累法瓦罗。
就这样,法瓦罗留在原定,其他使徒且战且退,来到第二城墙城门。
与此同时,又有其他使徒和奥克借助阶梯跳下城墙联合清理混沌怪物。
剑在法瓦罗手中变得迟钝,不仅表现在圣光给予的加持上,更在他思绪的迅捷程度上。
思绪有阻碍,剑如何更挥得快,挥得精准,又如何锐利。
时间在法瓦罗内心更加缓慢了,但它始终如一地前进着。
战斗继续在突破与补救之间重复。
煎熬与希望、生与死的夹缝中,数万人苦苦挣扎。
月亮升起,在血与火的氛围渲染下失去皎洁,表露出死沉的昏黄。
高高悬挂在半空中,成为一个丧钟,无时不刻不宣告着,煎熬才过去四分之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