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香火庙

“姓张的那家伙可真是个人才。”

望着面前的选定了作为自己香火庙的地方,花蛇仙的脸上又是感慨又是无奈。原因无他,就在香火庙的选址之处,还有另外一座神庙。

争夺建庙之地在修行界属于是大忌,一旦开始基本等同宣战,不死不休。但是在原有的庙主身死道消之后再进行选择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而眼前的这座破庙显然是荒废了有一段时间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座破庙,是当初张员外与野黄鼠狼以及花蛇仙第一次相遇的破庙。

十几年过去了,荒庙愈发破败。当年还留有房梁墙壁之类的勉强能够躲雨。而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乱石碎瓦。那些装饰窗子的木料也被流民乞儿拆下掰碎用于烧火做饭。

“当初他们就是在这里苟合。”

花蛇仙一脸嫌弃的遥遥指着一处草丛,哪里原本还有几张破草席。不过现在估计也已经化作了烂泥。

“我就在房梁上睡觉……好吧,别说房梁,现在连屋顶都没有了。”

在知道了这里曾是苟合之地后,别说花蛇仙,就连林晨都感觉有些惊艳非凡:“他这个选址……的确是有心了。”

虽说张员外的选址有些特殊,但诚意还是实打实的。这不,边上对着一堆上好的石料,五六个与寻常工人体型截然不同的七尺壮汉扛着铁锤从荒庙的大门鱼贯而入。紧接着脱下上襟,露出那在阳光照射下汗津津的强壮体魄。

抡起锤子,在为首长着一嘴络腮胡的壮汉的引导下开始唱起号子。

“嗨呀!撑腰起呀!嗨呀!向前砸呀!嗨呀!撑腰起呀!嗨呀……”

并没有多少华丽的唱腔,为首的络腮胡只是张开大嘴发出洪亮的吼声。节奏简单,一领众和。五六个壮汉大锤起落,那种独属于劳动人民的气魄不断的撼动着破庙的土墙。

砸碎了土墙,清理的废墟杂草。一队工匠开始按照图纸的设置划分区域,然后将夯砣放在平地上。

所谓的夯砣,也就是木墩装的硬木头或者磨盘石。用绳子栓起,然后五六个人围成一团用过合力甩动绳子将夯砣甩到空中在奋力砸下,夯实地面那松软的土壤。

“大家一起来呀!诶嘿诶嘿一起来呀!!一起来打夯啊!诶嘿诶嘿来打夯啊!!夯要提得高呀!诶嘿诶嘿提的高呀!!放下是座山啊!诶嘿诶嘿是座山啊!!一夯压一夯呀!诶嘿诶嘿压一夯啊!!今天中午有好酒呀!诶嘿诶嘿有好酒啊!!”

伴随着苍劲有力的打夯号子,夯砣在夯工们的努力下不断起落。每一次落在地面都是一道沉重的声响。数十个人齐心合力,无形之间的化作了人道大势。每一次夯砣落下,松软的土地都随之紧压。人气洗涤大地厚土,隐藏其中的鼠蚁蜈蚣争相从土壤中爬出远离香庙。

望着面前人道大势洗涤厚土的这一幕,便是一旁的花蛇仙也是忍不住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人道大势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听到了花蛇仙的话语,林晨认同的点了点头。就像是花蛇仙说的那样,这些夯工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如果他们的精气神能够像现在这般齐心合力,哪怕他们本身都没有修为,也依旧能够通过人道大势的加持轻而易举的震慑不净晦祟。就像是现在,夯砣每一次落下砸在地上都会净化晦祟残留的妖气。

而寻常的小妖遇到这夯砣,如果没有道行护身,顷刻间便会被砸碎天灵,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天道眷顾是这样的。”

姑奶奶对此见怪不怪的说道:“不过还是不行。”

“不行?”

“嗯。”面对林晨的疑惑,姑奶奶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听我祖爷爷说的,传说在千年之前,那个时候的人道才是真正的浩浩汤汤。莫说是寻常修士,就连漫天仙神面对着人道洪流都要暂避锋芒。人皇更是一度重伤天帝。现在的人道虽然同样恢弘无量,但相比于我祖爷爷描述的已经不知道虚弱了多少。”

千年之前?人皇重伤了天帝?听到了这件事情,林晨有些哑然的挑了挑眉头。不过考虑到自己距离天上的仙神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也就没有继续细想下去。只是无所谓的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的妖异怪事的确变多了一些。”

作为张家堡最大的仙家,林晨不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张家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绝大多数都逃不出林晨的眼睛。

就这段时间以来,受到晦祟影响的居民比以往多出了起码三成。而张家堡北边二十里地的乱葬岗中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听游人传闻,路边的野狗随便刨一抛就是一具尸体。

“国家动荡。”花蛇仙老神自在的说道:“听我那些老朋友说的,当今大乾皇帝沉迷修道,不理国政。南方水灾不断却依旧消耗万金制备那奢靡至极的水陆法会。天人感应,国力衰弱,自然妖孽横生。”

“当然,我是不讨厌的。毕竟有妖孽我才能有香火。”

听到了花蛇仙的话语,林晨有些不太认同。如果为了香火就能够容忍妖孽横行,那样的话功德香火真的还能算得上是功德香火吗?虽然这么想着,但很快,林晨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花蛇仙本身并不是人族,甚至说因为人类还损失了百条子孙。

以及更重要的,人道衰弱终究是人族自己不争气。因为这一点便去怪罪外族肆虐显然是不合道理的……万类霜天竞自由中的万类可不单指人族。

这么想着,林晨颇感有些无趣。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的话找我就好。”

言罢,林晨离去,而花蛇仙也是笑呵呵的送了一段。

而就在距离此地的不远处,一只身着古旧道袍的大老鼠则是站在山上的岩石林里凝望着正在打夯的工人们。

一双豆豆眼里闪烁着精芒,思索片刻后冷笑一声,摇身一变化作一个老道踱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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