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上。
铮亮的皮鞋伴随凌厉的步子,在她眼皮下方停下来。
池念细长睫毛颤了颤,视线缓缓顺着长腿上移,抬头看向他。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彷如神祗英俊的脸。
她喉咙干涩而导致声音略略嘶哑,“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
身躯颀长挺拔的男人,充满居高临下的俯瞰感,淡淡的瞥着她,一言不发。
池念动了动唇,还想说点什么,病房门在这时打开,苏蔓之的经纪人蒋雪走出来。
望见门外挺立的男人,蒋雪难看的脸色这才好转一些,“傅总,您来了。”
傅庭谦立体的五官看不出情绪,声线低冷,“她怎么样?”
“两只手掌磕破皮出了血,医生已经给她消毒处理好了,不过……”蒋雪担忧道,“蔓之被吓到了,现在精神有点儿不太好。”
说这话时,蒋雪眼神不着痕迹扫了池念一眼。
她仍然坐在椅子上,仿佛对那抹溢满冷意甚至怨恨的视线毫无感知。
蒋雪阴阳怪气地道,“也幸亏是我们蔓之福大命大,否则哪能是出了些血跟受惊这么简单,那么大一条路,车偏偏往我们撞身上,我看有些人就是故意的!”
池念不卑不亢不辩驳,让她像拳头砸在棉花上,想吵,却根本吵不起来,反而憋屈极了。
蒋雪冷冷哼了一声,这才又对傅庭谦道,“傅总,您进去看看她吧,蔓之看见您说不定情绪就能稳定下来了。”
傅庭谦点了下头,蒋雪赶紧让开身。
望着他跨出长腿走进病房,从始至终都极度安静的池念,忽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能相信么,此时此刻最关心别的女人,却连问也不问过她一声的人,是她的老公。
也是,苏蔓之比她重要,一向如此。
医生给苏蔓之处理好伤口之后就出去了,她躺在病床上,身体因为受到惊吓而久久不能自控,直至傅庭谦进来。
“庭谦……”
她眼睛都明亮起来,作势起身,傅庭谦按住她肩膀,“好好躺着休息,别乱动。”
“你怎么来了?”苏蔓之望着他,“是蒋雪打电话给你的?”
傅庭谦嗯了一声。
“就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她也太大惊小怪的了,这种小事没必要特意让你跑一趟。”
话虽如此说,可她明显包扎过的双手,以及孱弱而苍白的神色,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她不太好。
这样不以为意的口吻,反倒叫人心生怜悯和疼惜。
苏蔓之半躺着,接着又发自内心的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能过来,我很开心。”
他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来,椅子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却仍让那黑色西裤裹住的长腿有些无处安放,“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蒋雪去拿点外伤药,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傅庭谦点头,“等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现在时间还早,你应该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看了看她,温温淡淡的道,“今天没什么事,有时间。”
傅庭谦这个男人的性格,素来便是冷冰冰脾气臭,唯有面对苏蔓之时,他的耐心和脾气有种令人嫉妒的好。
即便对此心知肚明,然而此刻池念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多少有点被刺到。
在病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池念不合时宜的突然出声,“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报警让警察去现场拍照取证,以防万一,你还是住院观察几天,一切费用由我承认。”
她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声音传来,苏蔓之和傅庭谦仿佛才注意到她。
“池小姐你不用自责。”苏蔓之温温柔柔的挽起耳边发丝,“我没受什么太大的损伤,不用报警处理那么麻烦,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
那张与人为善,写满大度得体漂亮的脸,不论任何人看了,都不由好感倍增引发爱慕。
不过池念却觉得,苏蔓之这话十分之微妙。
当初她跟傅庭谦结婚时,婚礼虽然简单低调,过程也不算美好,但他们的婚姻圈中亲朋好友无人不知。
何况苏蔓之跟傅庭谦早早相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池念和傅庭谦之间的关系。
池念想,大概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苏蔓之才称呼她为“池小姐”,而不是傅太太?
那她这个傅太太,当的真是可想而知的失败。
池念面色淡凉平静,缓缓而道,“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该我赔偿的还是得赔偿,我不会推却该我负的责任。”
苏蔓之笑了笑,“池小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不必如此。”
她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情敌吗?
苏蔓之朝向傅庭谦,精致的眉眼仿若如画,“庭谦,你帮我劝劝池小姐,我又不缺钱,真的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傅庭谦还未有任何回应,池念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猛地攥紧成拳。
一码归一码,她不小心撞了苏蔓之,是她不对。
这些话从其他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也都还没什么。
可她是苏蔓之,以她和傅庭谦非同常人的关系,那就挺意味深长值得思虑,甚至有显而易见的,不把池念这个正牌妻子放在眼底的轻视感。
池念忍了好一会儿,缓缓淡笑,“苏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又大度,不过若是没搞错的话,我的名字好像还挂在傅庭谦的户口本配偶栏上,以你的身份,他不便帮你劝他老婆。”
苏蔓之尴尬着,“我也只是好意……”
“你的好意,还是留给其他吧。”池念勾起的唇沁了凉,“毕竟你之所以不缺钱,还是我老公捧的,我要是连这么点该赔偿给你的都吝啬,那也太说不过去。”
傅庭谦则朝她侧过阴凉视线,这么久才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太客气,“别人的好意你可以不领情,但吃错药了就给我闭嘴滚出去,少这里风言风语。”
池念仍旧微微地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傅总这么着急帮心上人说话,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郎情妾意见不得光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