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露浓吓得后退了一步。 等老人吊在树上晃了晃,他才如遭雷殛般猛地回过神,一边盯着老人那边,一边往后伸长手,晃动着手臂想抓住他哥,“哥——哥!那边!!!” 远处树上,那个吊着的老人身体还在晃悠。 夏露浓死死盯着那幕场景,腿脚发软。 他打死都没想到,第一次上山,就看见这样的情景。 “不要看。”一直温暖的大掌从身后探出来,他哥捂着他眼睛,贴着他后背,又重复了一遍,“不要看。” 夏霍渠在他耳边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唿哨。 远远有人朝他们这边喊着什么,夏露浓完全没法辨别,只听他哥指方向,“那边,叶老头家那边——” 片刻后,夏霍渠轻轻拿开挡在他眼前的手,只是手依旧扶在他肩上支撑着他身体。 夏露浓忙睁大眼睛向前方看去,刚刚那老人上吊那里,几个呼吸时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老人也被从树上放下来了。 夏霍渠也没想到,第一天带弟弟上山逛,就遇见这样的事。 他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夏露浓点头,什么也没问,沉默地伏在他哥背上,让他哥背着他回去。 回去后他没多问,不过叶老头上吊了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他们耳中。 叶老头没了,基地的人为他发丧,夏露浓没去,他哥倒去了帮忙,回来后神色依旧平静。 兄弟俩没多谈论这件事,这事平平淡淡就过去了。 夏露浓心里多了几分忧虑,这个时代看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第3章 抛秧 接下来好几天,夏露浓都没再主动要求出门。 他哥倒是每天都会带他出来走走,也会带他去欧医生那里接受异能治疗。 他身体里力气越来越足,三四天后,不必他哥背,他也能慢慢走完从家里到医疗小院这条路。 这天,欧医生检查完后,对他们兄弟说道:“小浓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静养就行,没必要再进行治疗。” 夏霍渠谨慎道:“那如果再治疗一段时间,是不是能把他底子打好一点?” “效果不大,小浓现在需要吃好一点,适当锻炼一下,慢慢复健。” 夏霍渠还在沉吟。 夏露浓忙道:“我感觉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都没觉得累,接下来应该不用麻烦欧医生了,欧医生这里还那么多病人——” 夏露浓现在完全没有谋生能力,家里一切都靠他哥。 他哥挣回来的绝大部分物资又都交到医疗小院这边来了。 夏露浓实在心疼他家的物资。 夏露浓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到医疗小院去了。 夏霍渠请欧医生仔细检查后,暂时同意,不过先说明,要是他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不能硬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找欧医生,不然还得在医疗小院再住一段时间。 夏露浓为了不在医疗小院继续住,这一段时间很勤快,跟着在田埂上采野菜,去食堂端饭,在家里干家务等等,每一样都做得有模有样。 这天,夏露浓从食堂将兄弟俩的饭端回来,分好碗筷后和他哥商量,“哥,家里的田你收一部分回来吧。” 夏霍渠闻言眼睛一抬,目光落在他脸上,道:“哥能养活你。” “不是能不能养活的问题。”夏露浓悄悄将一块肉丁掩盖在白菜下面,舀到他哥碗里,“我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在家什么事都不做,再养下去,人都得废了,哥你给我找点事做。” 夏霍渠筷子一挑,准确将白菜下面的肉丁又挑出来,夹回给他,“种田很辛苦,现在环境不好,地里虫多草多,偶有还有附带攻击性的变异植物,明天我带你去廖成家的田里忙一天你就知道了。” 夏露浓没再推让肉丁,而是塞进嘴里,微眯着眼睛幸福地咀嚼起来,又趁着那点肉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寡淡的番薯。 听他哥说完,他脸颊鼓鼓囊囊地含糊着说道:“要是我明天在廖成哥家忙得还行,你就收一小块地回来?” 夏霍渠一瞥他,又将仅有的两块肉丁夹他碗里,“等明天忙完再说。” 夏露浓不肯吃肉,夹回菜碗里,咽下嘴里的食物,吸溜一口喝完碗里剩下的粥,“哥,你说话算话啊。” 夏霍渠闷头清扫剩下的饭菜,“算!” 夏露浓这晚睡得很早,天刚擦黑就洗完脚上床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他被强大的生物钟唤醒,从家里拿上饭票,去食堂端了早饭回来,准备吃完上工。 他哥给他准备好草帽,又让他用皮筋把裤脚扎上,手也是,长袖穿得严严实实不说,还让他戴上劳保手袜。 夏露浓一边乖乖让他哥折腾,一边嘀咕,“不用那么严实吧?” 花园除草经验他还是有的,穿那么严实,一会就该热了。 夏霍渠淡淡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收拾了下家里,夏霍渠又给他扣了顶斗笠。 竹篾编织,里面塞着干竹叶的那种斗笠,戴在头上很有些分量。 夏露浓脑袋上沉甸甸,感觉颇不习惯。 他想拿下来,他哥道:“戴着,防雨遮阳都用得上。” “春天阳光又不猛烈。”夏露浓嘀咕一句,“我还穿着长袖长裤呢。” 夏霍渠浑然当没听见,带着弟弟出门。 他们今天要去劳作的地方是夏霍渠朋友家的私人土地,主要活动是抛秧。 他们到了地方,一个高高瘦瘦的黝黑年轻男人过来接待他们,自来熟地和夏露浓说他叫廖成,夏露浓喊一声哥就行。 廖成自我介绍完后,将他们带到田埂上,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秧苗,对夏露浓道:“旁边这些就是今天要抛的秧了。” 夏露浓先前几乎没有接触过农业,看看秧苗,又看看廖成,难掩诧异,“直接丢下去就行?要是准头不好呢?” 廖成嘿嘿笑了两声,“不好大不了就重新抛一下嘛,很好抛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说着,弯腰从畚箕里提出一竹筐秧苗,架在臂弯里,用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拈起竹筐里的秧苗,站在田埂上往面前的水田里抛。 秧苗从他手中飞出去,根部朝下,轻轻巧巧落在水田里,在重力的作用下,根部浸没在淤泥之中。 一棵,两棵,三棵……不过一分多钟,他手里那盘秧苗就全抛完了。 秧苗落到水田里,稳稳当当站立着,一株倒伏的都没有。 秧苗间的间距恰到好处,从田埂看过去,还能看见它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一行行,仿佛在下五子棋,横排可以,竖排可以,斜着排也可以。 夏露浓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廖成又弯腰拿起一盘秧苗,拔出一大半,剩下一小半递给他,“你试试,并不难。” 夏露浓接过,知道秧苗不易得,有些紧张。 廖成爽朗地笑笑,露出一口白牙,“你放心弄,不会的话再看看我们的动作。” 夏露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手中秧苗抛出去。 这秧苗又细又软,他怕弄折。 夏霍渠从廖成手中拿过那一大半秧苗,对廖成道:“你上那边忙去,我来教他。” 廖成笑着点头,“那我继续去耙田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夏露浓好奇地转头追随着廖成的动作,只见他裤脚一挽,站在田埂上蹬掉鞋子,“噗通”一下跳进田里,再从田埂上拉过一副木梯,拖着它滑过田中,抹平水底下的泥。 耙田的原理他知道一些。 当田反复耙过,再抹过后,底下的泥柔软平整,秧苗落下去,根系才能沉进去淤泥里。 不然秧苗根本站不住。 夏露浓也是今天才知道种水稻要经历这么多步骤。 他看着大家一遍又一遍整理田地,内心中难得涌现出一些敬畏之感。 “别东张西望。”夏霍渠手把着秧苗,轻轻一抬下巴,“看我动作。” 夏露浓收回目光,凑近他哥小声问:“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抛秧啊?” “多试几次就会了。”夏霍渠道,“你抛出去,不行我们捡回来重新抛几遍。” 夏露浓连忙点头,调整脚下位置,身体前倾,尽力探出身将秧苗小心翼翼抛出去。 秧苗根部有泥巴,自带重心调整功效,夏露浓这一抛,竟然正好抛到他想抛的位置。 他眼睛一下就亮了,伸手去扯他哥,“哥,快看!” “干得不错。”夏霍渠道,“再来一次。” 夏露浓边拈起一株秧苗重复一遍先前的动作。 这一次也抛得正好。 夏露浓眼里露出惊喜,没想到这么容易,积极性当即涨了八百倍。 夏霍渠站在旁边,陪他将秧苗一株一株抛下去。 兄弟两人很快将面前一小片田给种满了。 夏露浓啪嗒啪嗒跑过去,又提了一畚箕秧苗过来。 夏霍渠抬头看看面前的田,道:“你留在这边,我过去那边抛,我们往中间汇合。” 夏露浓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抬头冲他哥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我们来比谁抛得快。” 夏霍渠嘴角一勾,“注意质量。” “好嘞!” 夏露浓清醒后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竞赛,一时胜负欲上来,吭哧吭哧,专心致志想要赢他哥一把。 夏霍渠和廖成都抬眼看了他好几次,看他确实没问题,才放心让他抛秧。 夏露浓越抛越顺手,连累都没怎么感觉到,他对自己状态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