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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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三年初夏,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穆先生家迎来了最小的宝贝女儿,全家都沉浸在喜得千金的喜悦中。

嗨,你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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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王婶儿得知穆家的大喜事儿,毫不吝惜的把家里两只老母鸡这几天下的鸡蛋都煮熟,提着热腾腾的红鸡蛋来看望小宝贝和穆太太。穆先生捧着这几个煮鸡蛋,对王婶儿万分感谢,要知道,这为数不多的几个红鸡蛋对于当时的产妇来说可是相当珍贵的补品。

“小闺女眉眼长得舒展,真是个俊丫头!取名字了么?”王婶儿问道。

“小女单名一个‘英’字。”

父亲的话音刚落,沉睡中的小姑娘突然发出响亮的啼哭声,众人皆笑道:

“哈哈哈,小小的姑娘也是英气十足嘛!”

穆先生总说自己是男女平等的忠实拥护者,而邻居们却觉得他才是“双标”冠军:

穆先生与妻子一直相敬如宾,对女儿疼爱有加,村子里女人去田间干活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但穆先生心疼妻子,执意不肯让妻子去田间干农活。

穆太太心灵手巧,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并且她的手艺活做的相当好,村里的针线活、编制农活用品来找“穆大嫂”准没错!

女儿穆眉更是穆先生的掌上明珠,对她百般宠爱。穆先生希望女儿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女儿身却应当像男儿一样有志向有担当,所以大女儿起名穆眉。穆先生给二儿子单字一个“斌”字,希望他顶天立地,文武兼备。儿子是家中的唯一男丁,小小年纪就随着父亲下田间劳作,小家伙如同一只健壮的小牛犊,在田间挥汗如雨,活泼而有朝气!父子俩干活间还不忘吟诗作对,把枯燥乏味的田间耕作打造的如同归园田居般生动美好。

大女儿乖巧懂事、二子有责任有担当,随着小女儿的到来,一家五口在这个宁静的小村庄里度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

穆先生给小女儿单名一个“英”字,还与妻子笑言:“古有穆桂英挂帅,今有穆英初长成,妙哉妙哉!”

小英子常说,她记忆中的第一幅画面就是:夕阳西下,母亲倚靠在小院里的竹凳上,手中编织着竹篮,父亲与哥哥辛勤劳作一天,提着丰收的果实走进家门。小院中央,姐姐拉着她的小手在院里转圈圈……那份美好在英子的记忆长河中涓涓流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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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都是这么美好,那该有多好。然而所有看似的波澜不惊内里总会有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穆太太爱琴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流淌的也是曾经满清皇族的血液,但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生大女儿时就没能好好的“坐”个月子;生二儿子时更是因为战乱,月子地里就开始了频繁的奔波,几乎落下了一身的毛病;随着英子的到来,这次的生产几乎把爱琴的精力耗尽了。

英子出生的头几天,爱琴以为自己只是身子弱,休养几天就可以同之前一样下地干活或是做做家务,没想到几天后自己的双腿完全没有感觉了。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正规的医院和大夫,穆先生找到赤脚医生帮忙看病,医生看过后也只能摇着头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说“最多半年,最多半年……”

家中的母亲瘫了下来,但爱琴依然是那么的乐观、善良,那么的为他人着想。她一点都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也没埋怨是因为孩子们的到来而导致自己身体抱恙,她反倒是跟穆先生说抱歉:因为自己的身体不能操持家务,因为自己的身体不能同别人家的妻子一样陪伴丈夫去田间耕作。

对孩子们爱琴更是万分抱歉,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法照顾尚在襁褓中的英子,更不用说对年纪也不大的哥哥姐姐们多加呵护……

穆先生一直鼓励太太,总跟太太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没准一觉醒来所有的一且都会好起来。

穆太太眼见自己身体越来越弱了,聪明的她深深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离开让这个家垮下来,于是她开始教姐姐眉子来操持家务,眉子如同水晶般的大眼睛透露着难掩的灵气,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七、八岁的年纪却出奇的乖巧懂事:清洁打扫、洗衣做饭都是一学就会;个子太小够不着锅台,母亲就在她的腰间栓根绳子,另一端拉在手里,小姑娘半个身子几乎都在大大的锅灶里;后来母亲没有力气拉绳子,小姑娘就去屋外搬来大石头,一块不够摞两块,直到可以探到灶台为止……

家里的家务一大堆,眉子一边操持家务一边照顾小小的英子,英子仿佛也知晓家中的困难,从小也不爱哭闹,八、九个月开始会爬的时候,好动的英子竟也仅在母亲脚边爬来爬去。若是爬到了炕边母亲只需一声轻轻的召唤,小英子便立马调转小屁股,摇头晃脑的向母亲身边爬来。

穆斌更是小小男子汉,随父亲田间劳作,回家就帮忙照料母亲。孩子们的懂事让穆家虽困难,却时刻都展现出生机勃勃的状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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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先生与太太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才在一起的,看着妻子受病痛的煎熬穆先生不禁心如刀绞,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他无怨无悔的一边带着穆斌干农活,一边照料着重病的妻子,妻子后期全身瘫痪直到离开都没有起过一个褥疮,都是穆先生精心照料的功劳。

妻子心疼丈夫在自己离开后没人照顾,千叮咛万嘱咐穆先生在自己离开后要找个好姑娘,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姑娘要对他好、对孩子们好。穆先生每次听到妻子的嘱托总是笑而不语,要知道在穆先生心目中,爱琴的位置任谁都无法替代。

穆太太最终还是离开了,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赤脚医生说的“最多半年”,在穆先生的努力下一直坚持到了英子快四岁,英子终也是记得妈妈的人了。

临走前,穆太太嘱咐孩子们要自立自强、嘱咐穆先生不要悲伤。三个孩子是她能留给他最好的礼物。

你好,人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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