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忠诚第一

赵允初站在庙门口,刘宜孙一刻不离地守在他的身侧。而庙门前的道路上,整整齐齐摆着几十具尸体,武英蹲着那里点验着数目。

大局已定。

不费吹灰之力。

比预计的更为顺利。

李茂最后回来了,他的鞍前横架着半死不活的陈小彪。

“恭喜郡王!”武英站起来向赵允初拱手称贺,“贼首皆已擒斩。陈小彪在此处。再加上马大棒这个添头,都是郡王你运筹帷幄之功啊!”

杨文广却有点高兴不起来,这陈小彪是陈大彪之子,而陈大彪是秦州的都钤辖。

莫非是因为自己挡住了陈大彪的上升官道,因此得罪了陈大彪,从而导致郡王的杀身之祸?

那杨文广岂不是应该是个罪人,还要深深自责?

赵允初看懂了杨文广的忧虑,便对杨文广说道:“仲容,有些事你并不知。至于为什么我能料定今晚会有如此一战,也是综合各方分析出来的。在我大宋为官,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这就是忠心耿耿!忠诚于我赵家,这永远是第一位的!”

杨文广听郡王这么一说,心里顾虑就打消了一半。要说这忠诚,他杨家,还有折家、李家都是数得着的,为大宋戍边几十年,献完自己献子孙,真的做到了忠一不二。

“据我了解,这陈大彪确实因为你的到来愤愤不平,但他不至于杀你与我。背后的原因,尔等不用知道,也不该知道。这陈大彪,我也暗自调查过了,手上也有许多不干净的地方,甚至还有命案在身。此等祸害,现在不除,更待何时!”

说此话,赵允初怒目瞪向了惊恐万分的陈小彪:“陈小彪!你们父子这些年在关西做的坏事还不够多吗!许多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你可认罪?”

陈小彪现在除了恐惧就是恐惧,竟然哆哆嗦嗦没有说出一个字。

“来人!”赵允初铿锵喝道。

“在!”杨文广觉得自己是办这事的最合适人选。

“速速围困陈府,捉拿陈大彪!”赵允初认为,对于这种恶人,不能让其有喘息机会,必须用雷霆之势,否则后患无穷。

陈大彪父祖三代在秦州州衙之中,秦州许多县的吏员皆为其爪牙,纵是朝廷任命的一县之主有时也难动其分毫。

被陈举陷害而得罪的知县、主簿不在少数。

他有好几次轻轻松松就拿出数万贯来为自己脱罪,可见其人通过与蕃部回易,积攒了多少不义之财!

这些事情,赵允初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今晚才动了杀心。

......

陈府。

陈大彪已经把庆功宴都准备好了。

他到现在还天真,或者说是幼稚地认为,陈小彪和马大棒会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赵允初他们。

“老爷!老爷!不……不好了!”陈府的老管家,黄三的大哥,这时跌跌撞撞地奔进内院,冲到书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不好?!”陈大彪瞪眼怒道:“待会儿去领二十棍家法!”

“老……老爷!老爷恕罪,”管家心中一慌,喘得更加厉害,“门外……门外……”

他“门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陈大彪已经不需要听他再说了。

只闻得前院轰然一声巨响,陈府的大门被人猛然撞开。两扇厚重达数百斤的门板向后倒去,扑起满地的灰尘,将几个家丁压在了下面。

一个粗豪雄壮的声音随即在前院响起:“洒家奉秦州知州之命,捉拿西贼奸细陈大彪,及亲族、党羽。凡有妄动者,一例格杀勿论!各自细细搜检,莫走脱了陈大彪!”

管家面色如土,舌头忽然间也不打结了:“门外是杨文广带着兵给围上了!”

半刻钟后,陈府中各处仍有着搜捕的喧嚣,但杨文广已经站在书房中,俯视着脚下。

在他身前,被指名要缉捕的罪魁陈大彪捆得如粽子一般,被强按在地上。

陈大彪一贯是衣冠楚楚的官人模样,但如今衣服被扯破,头发披散着,脸上更是有着擒拿时留下的青紫伤痕。

陈大彪面色狰狞,过往刻意表现出来的沉稳气度全不见踪影,他在地上用力挣扎着抬起头:“杨文广,你别得意!等我们出来,有你哭的时候!”

“出来?是再投胎吗?”杨文广的手下爱将孙超自眼底瞥着他,冷笑着:“那我家主子就等你十八年!”

杨文广慢慢在陈大彪身边蹲下,低头质问道:“你不是要杀我和知州大人吗?怎么样?现在是谁杀谁?不要以为你是地头蛇,就动不了你。率天之下莫非王土,和官家作对,和朝廷二心,你可是吃了豹子胆!”

陈大彪脸色苍白,三代人建立的基业一朝付之东流,悔不该当初站好队,不把宝压在赵允让身上。

而陈大彪的自信,也随之东流,唯一记得的是要给陈家留个香火。

“杨都监……”他向杨文广脚边挪了挪,仰起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只要杨都监肯放了杨小彪,给我陈家留条生路,小人愿把家里旧日藏的窑金都献给都监,足足一万贯!”

“呸!”杨文广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这时候倒肯服软了?!过去害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饶人一条生路!想想你家三代害了多少人?积了多少阴德?!走,带他回去!!”

杨文广押着陈大彪回到外院中,陈大彪的一众家眷哭哭啼啼地被赶了过来,都用绳子绑成了一串,谁也逃脱不了。

另一边,陈大彪的数十名仆役和婢女被圈在一边,也都是哭丧着脸,小声抽泣着。

“郡王!”武英快步地走进赵允初的公厅中,“陈大彪已然束手就擒,其党羽、亲族也被一网打尽!杨都监现在正押着他们往州狱中去了。”

“知道了!”赵允初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坐在桌前,头也不抬。注意力依然放在手上的一份公文上。

武英一脸兴奋,并没注意到赵允初的不对劲,“没想到捉拿陈大彪这么容易。早在末将跟随任福将军的时候,就传言这厮是秦州一霸,谁人都不敢惹。”

“原来想着陈大彪原本是只刺猬,现在却是头肥羊!不知道我大宋的官场上,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少!”

武英这才明白过来郡王在担心什么,点头说着,“郡王说的是!几十万贯的身家,就算放在东京城中,也是一等一的富户了。只是陈大彪原先势强,又没几人知道他的家财多少,就算有人垂涎其产业,还要防着被他反咬一口,得不偿失。可现在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他竟然不知好歹,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却是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了斩首台上。”

在大宋,财可通鬼神。如果陈大彪的几十万贯家资运用得宜,又没有耽误时机,那今年被远窜偏僻小郡的官吏名单中,说不定要加上杨文广一个。可现在,陈大彪的丰厚身家,却成了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

若是东京城里,赵允让得知自己杀了陈大彪,不知道将会再出什么阴招对付自己。

看来,这是一场表面上没有硝烟,实际上却是你死我活的持久战。

修整了十日后,赵允初把这些事情,包括筚篥城的修建,一一上奏了官家,并奏请升李茂为秦州都钤辖。

赵祯一看赵允初的劄子,喜出望外,自己的堂弟在西北边关干得风生水起,很是欣慰。关于奏请的屯田事项一一获准。

范仲淹、韩琦等朝中大佬得知此事,也是纷纷夸赞赵允初年轻有为。

而吕夷简和赵允让得知此事后,心事重重,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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