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奇怪的是,居然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一个助理似乎是发现了他,惊讶的对金医生道,“教授,驭少睡过去了。”
“他这些天应该是太累了。”金医生的声音不疾不徐的道,“让他睡吧,我们继续为夫人催眠。”
“是。”
那助理应声之后,似乎就在一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江驭认真的倾听了很久,都没能听到一点声响。
他好像误入了一个静谧的世界。
他想,他是真的累了,自从从潞岛回来之后,为了报仇,为了在江家立足,每天都恨不得当成两天三天来用。
他是该歇歇了。
有了这个念头,他感到身体无比舒展放松,思绪也漫无目的的飘着。
他失去了知觉,只是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他拉到了那个夜晚。
摇摇晃晃的大船,瓢泼的大雨在海面上更加猖狂可怖。
那些他不愿意面对的惨状,一遍遍的出现在他眼前。
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血。
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江驭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他知道自己不能陷在这种梦境里,陷的越久他就会越痛苦。
于是他想要逃离,想要醒过来,可是他的手脚就像是被人死死绑住了一样,无论他怎么挣扎,都被困在了那个夜里。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不……”
“不要……”
“别碰我……”
他痛苦的哀求着,跌跌撞撞的在一片黑暗中四处碰壁的乱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胳膊忽然被人碰了碰,这个触碰就像电流一样,走遍了他的全身。
他打了个机灵,紧跟着,他的手又被温热的小手握住。
那小手搓揉着他,从手上落到脸上。
“江驭?江驭醒醒。”有女人担忧的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温黎从旁边抽出纸巾,一边给江驭擦汗,一边询问金医生,“他这是做噩梦了吗?”
不久前金医生说催眠结束了,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她刚进门,就看到江驭躺在沙发上,睡的极不安稳。
金医生上前查看了一下,“看样子是的。”
温黎抿唇,看着江驭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是心疼。
到底是什么噩梦,让他这样的男人,都吓的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不止?
“江驭,江驭你快醒醒。”她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女人带来的痛,莫名变成了一束白光,那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忽然喘着气醒了过来。
温黎见状表情一僵,眼眶都红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没事,别怕了,那都是噩梦。”
眼前骤然一片白光,不再是那片凌乱幽沉的黑。
江驭整个人怔了怔,视线缓慢迟疑的移动着,落到了温黎的脸上。
他的小女人嘴巴委屈的瘪着,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心害怕。
“你终于醒了。”她哽咽着道。
江驭像是重回人间般吸了口气,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真切的触感,真切的温度,原来他还活着。
温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轻颤,心疼的抱住了他的腰。
等他的身体不再抖动,江驭随后松开她。
他垂眸接过她手里的纸巾,擦了一把满脸的汗,“吓坏了?我没事,就是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而已。”
温黎觉得不安,咬着唇瓣问,“怎么好端端的睡着了?”
“昨晚没怎么睡。”江驭说。
金医生这时候也解释道,“催眠的环境一般都是很放松的,驭少不是第一个在我这里睡着的人。”
说着他神态轻松的笑起来。
江驭没再纠结自己睡着的事情,询问金医生,“结束了吗?”
“结束了。”金医生说,“下一次催眠在半个月之后。”
江驭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柳云宛,站起身来,只是在起来的那一瞬,脑袋有短暂的晕眩。
温黎连忙扶住他,紧张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头晕。”江驭说着摇了摇头,脑袋的那种沉滞感钝钝的,令人烦躁不已。
温黎便说,“让医生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可能只是没休息好。”江驭不以为意。
“不行。”温黎态度坚决的道,“要找医生看过,我才能放心。”
江驭拗不过她,叫人送走金医生之后,请了医生来看。
医生没查出来什么病症,最后断言他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头晕头痛。
江驭想让温黎宽心,笑着道,“看吧,我没猜错吧。”
温黎瞪了他一眼,“今天你必须在家补觉。”
“在飞机上再补吧。”江驭提醒她道,“今天我们要飞国外去看瑞瑞,你忘记了?”
“我改签到了三天后。”温黎说,“等确认了你母亲的情况,我们再出发去看瑞瑞,能赶得上他的手术就行。”
改签出行日期,是她在外面等他的时候,做的决定。
江驭嘴上对这个恨他入骨的母亲,表现的很不在意,可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在得知她自杀的时候,露出那么惊慌无措的表情呢?
今天刚给柳云宛进行过催眠,就算让江驭现在离开,他心里也一定放心不下,所以不如等几天,等他确定了柳云宛的情况,再出发也不晚。
江驭很显然没料到她这个答案,英俊疲惫的脸上,有微微的愕然。
温黎眨了眨眼,明知故问,“怎么了?”
江驭倏地浪荡一笑,长臂将她牢牢箍在怀中,“怎么了?老子要他妈爱死你了!”
“……”
江驭拉着温黎去了客房,非要让她陪睡,向她证明他对她的爱,然而真的把温黎拉到床上之后,他反而只是安静的依恋的抱着她。
温黎陪着江驭补了个觉,下午醒过来的时候,问了保姆,说是柳云宛已经醒了。
两个人去看了柳云宛。
这次的柳云宛不同于先前见到的那两副面孔,第一次她疯癫发狂,第二次她心如死灰,这一次她整个人表现出令人心惊的寡情冷漠。
二人进到房间,她凉凉斜过来一眼。
那一眼,淡漠,疏离,冰冷的毫无温度。
温黎一下子想到了吐着信子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