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最后的话回响在庭深的脑中。
虽然还有大半论文没写完,但庭深的思绪已经没有一丝放在论文上。
和区区学术比起来,当然是保护自己的安全,驱逐环境中的危险更重要!
对比名单上的四个人,他仔细考虑一番,决定先接触自己的直系上司,仪式科主任梳叶·阿扎瑞。
掠风秘书连帮自己上司预约午饭都忘了,可见十分忙碌。封印科和通讯科的两位主任,目前他没什么借口接近。
当然了,直接找上门,说他得到了审判长的授意,代替审判长进行调查,这样也不是不行。但要调查的既然是叛徒,自然得对比嫌疑人表面与暗中的表现。
在他们这些部下面前,梳叶主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庭深还记得自己刚从下面楼层的分所调进总所,第一次见这位直系上司的时候。当时庭深已经从审判官学校毕业三个多月,在工作中了解了官方仪式师,尤其是在审判庭工作的官方仪式师,更新换代有多快。
该怎么形容呢?
那次针对苦艾公寓连环杀人案的联合调查里,从三层到九层的审判庭分所都派出了队伍参加,努力拿外勤补贴的庭深和其他分所的仪式师一碰面,好家伙,这些师兄师姐最多也就比他高六届。cuxi.org 猪猪小说网
所以他进入总所,见到梳叶主任,得知这位老狐人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时,真的十分惊讶。
梳叶主任不仅做到了仪式师中的长寿,还做到了普通人中的长寿!
和职业者比?被魔力强化过的精神与躯体,与普通人、仪式师不是一个赛道。
后来再知道梳叶主任“胆小鬼”的外号,他反而不惊讶了。
据说梳叶主任还是普通审判官时,能不出外勤就不出外勤,甚至做过假装拉肚子,请假躲避外勤任务这种事,外人谈起都有些轻蔑。
但从庭深为了更好赚补贴,暗中对仪式科各种任务频率进行的统计看,再抗拒外勤的仪式师,每周总要出一两次外勤,这还是在大部分仪式师即便害怕牺牲也会咬牙出任务的情况下。
审判庭就是这么繁忙,根本不会给人摸鱼的机会。
梳叶主任经历过那么多任务,依然活下来了,怎么可能只靠胆小。
他绝对是既有实力又有运气的那种人,同时也很爱护部下,愿意为部下出头,作为上司,也就比审判长差那么一点吧。
所以试探他必须小心谨慎,嗯,至少得比在赤夏身上尝试能力时小心谨慎一百倍。
“喂,”赤夏道,“我觉得内务督察官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对着电脑发呆,看起来像是在构思论文的庭深抬头瞧他,又低头掏出怀表。
“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四个多小时,”即便是庭深也有些不敢置信了,“你竟然还在想我胡说八道的话?”
今天听了“胡说八道”这个词很多遍的赤夏:“……你是不是想说我傻?”
“你偶尔也会反应快一次嘛,”庭深起身道,又问,“主任现在在办公室吗?”
初次见面就嘲讽了庭深穷鬼,之后再没有得到过庭深的好态度,和庭深就没有过日常交流的赤夏愤怒进度条被打断,茫然道:“你问我?”
因为一点对傻瓜的怜爱,以及对那份委屈的莫名,庭深对他的态度确实软化了一些,反问:“不然还能问谁?你吃的是便当,一直没离开过办公室,应该有注意到主任有没有回来吧?”
“哈?什么啊!”赤夏不满,“我今天根本没能带便当进来,出电梯后守卫收缴掉了……”
“?”庭深比刚才的他更茫然,“为什么要收缴便当?”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惊奇地望过来,赤夏顿时羞红了脸。
“用了一点植物调料……”他先是小声说,然后拔高了嗓门,“烤肉不放胡椒能吃吗!”
那要看做什么菜了,过去从不把那小小果实当奢侈品的庭深想。
“所以你不知道主任回来了没有?”他放弃和赤夏对话,去问其他同事,“那你们知道……”
“他回来了,就在办公室。”赤夏道。
庭深:“……”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能这么回答?
庭深扶额,低声自言自语,“我的耐心真的比三年前好太多。”
赤夏没听清,只追问庭深:“你找叔叔他什么事?”
“请教一些论文上的问题,”庭深挥挥手,向里间的办公室走去,“你今年的论文写了没有?”
想升职要完成一定学术指标,但研究还完全没做的赤夏:“……”
这一时间,橘红长发的年轻狐人感受到的痛苦,远大于早上被收缴便当。
庭深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在心里骂。
不知道傻乎乎的同事在想什么,庭深敲了敲梳叶主任办公室的门。
“主任,我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应。
应该在办公室来着?庭深有些疑惑,道:“我进来了。”
蒙眼的黑发仪式师推门而入,借着绷带阻挡,别人看不到他眼睛,他暗中将这间办公室仔细打量一圈,同时有意无意没有关上门。
办公室和以往没有区别,三面墙都做了大书柜,各种资料与仪式材料有些凌乱地摆放其上,能用在各种领域内的宝石、水晶、矿物结晶和标本点缀其间。
天花板上通风嗡嗡作响,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的老狐人披着七八条披肩,眯着眼,拿着一份文件端详。
他的呼吸很平和,庭深一时无法判断,他是醒着,还是在打盹。
“主任,论文上有几个问题想请您指点一下。”走来办公室的十几秒里构思好要问什么论文相关问题,庭深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