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
“来了，来了，马上到门口！”
田小勇一直凑在窗子上盯着，当看见那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出现在村委会大门口时，他连忙通风报信。
办事大厅里七零八散的人立时集中起来，笔直地站在门口两侧，夹道欢迎。
“小勇啊，来的这人真是总裁吗？”
村上的妇女主任王婶儿探出头瞧着门外的黑车越来越近，好奇地问道：“我看那电视剧里的总裁不都是开着特别扁的车吗？颜色还花里胡哨的。你看这车，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哪里像总裁了。”
李春林也说：“小勇啊，王婶儿说的有道理。支书年纪轻，又是个女娃娃，没啥子经验。可别被人骗了！”
有好几个人附和。
田小勇解释道：“王婶儿丶李叔，你们放心。这位是镇上书记亲自打电话跟支书叮咛过的，绝对没问题。人家可能只是低调，但肯定是实打实的大总裁。”
“实打实的大总裁？哎呦，那可更不得了了。你不是说玉娥之前把人得罪了吗？要真是大总裁，人家得给咱们李家湾村使多少绊子呀？”
李春林一脸担忧：“别把给咱们村的项目和钱都给整没了！”
“哪里来的项目和钱呀？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田小勇无奈：“春林叔，你得相信支书。”
李春林还想再说什么，但田小勇忽然变了脸色，他低声喊道：“人进门儿了，快点儿，像之前排练的那样做！”
在场所有人都严肃起来，他们纷纷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旗挥动，一边挥着一边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顾总裁莅临李家湾村！”
顾煜踏进村委会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好几个年岁不小的中老年人排成两列，其中有的还豁了牙，堵在大厅门口，咧着个嘴大喊着蹩脚的普通话。
喊完欢迎词，打头的两个年轻人还掏出两筒礼花，“砰”地一声炸开后，一条横幅出现在他面前，上面写着：“欢迎顾总裁莅临”七个大字。
其中“顾总裁”三个字是用白纸粘上去写的，可能没有粘牢靠，没一会儿就掉了个角，露出底下横幅上原本的人名来。
李玉娥原本很满意，正站在顾煜身边一个劲地鼓掌，谁知道下一刻就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
“哈哈哈，他们手艺不精，手艺不精。”
李玉娥一边做手势让田小勇他们快点撤下横幅，一边动手帮朱助理一起摘掉顾煜身上的彩色花纸：“但顾总裁，您要相信，我们李家湾村上上下下，欢迎您的心是无比真诚的。”
“以后不必再这么真诚了。”
男人摘掉自己肩头最后一朵彩色花纸，有些不耐：“找个接口，让朱助理调试会议。”
“好，朱助理，您跟我来。”
察觉到金主大人对这个欢迎仪式不太满意，李玉娥立刻遣散众人，带着朱助理去往二楼公共会议室。
公共会议室是整个李家湾村委会装修和硬件最好的地方，要是这里没法用，那她也没办法了。
好在朱助理尝试了一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李支书，那这个会议室，以后就给我们使用了？”
朱助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大概看了一下，村委会好像只有这个会议室还不错，在当前环境下勉强能满足顾总办公需要。”
“当然可……t”
李玉娥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不行。”
李春林从李玉娥身后迈了出来，走到她身旁：“支书，你糊涂啊！我们是干什么的，是为村民办事儿的，要办事儿，那不得开村民代表大会。没了会议室。上哪儿开去？”
“步骤上，程序上都需要这个会议室。于情于理，这里都不能给私人用作私事。”
李玉娥连忙扯了扯李春林的袖子：“春林叔，这哪里是私事了？这是给顾大总裁办公开会用的。”
“那我问你，开村民代表大会怎么办？”李春林神色严肃：“玉娥啊，你还是太年轻，想问题不周到不全面。”
李春林和李玉娥说话用的是方言，朱助理听不懂，只能看两人的脸色猜测对话内容。
“在大厅开不就行了？春林叔，现在没什么比满足顾总裁的需要更重要的事儿了。”
李玉娥拍了拍他的肩膀：“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在程序上出问题的，不用担心我。”
说完，她也不看李春林，直接拍板，让田小勇他们把多馀的桌子搬到大厅旁的库房去，再把会议室的布局改变一下，更适合双人办公。
朱助理看事情解决了，打电话给顾煜汇报，顺口问道：“顾总，您还在楼下吧？我们什么时候开视频会议？”
“等我通知。”
男人说完便挂了电话。
又等？不过朱助理已经习惯了，越大的人物说话越爱拐弯抹角。
他把电脑接口之类的东西都收拾好，和李玉娥一起下楼。
“不用管那位大叔吗？”
下楼之前，朱助理又望了立在原地的李春林一眼：“那位大叔看上去脸色很差。”
“哦，可能在家和他媳妇儿吵架了。”
李玉娥随口解释了一句。
说话间的功夫，两个人已经下到了一楼。
她站在一楼大厅四处望了一下，没瞧见顾煜的身影。
“奇怪，车也在呀，他去哪里了？”
李玉娥和朱助理找了一圈没找到，还是王婶儿给他们指了指方向，正是办事大厅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他去我的办公室干嘛？”
女孩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擡脚走到门口，推门入内。
男人正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垂着眼帘，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
“顾总裁，您怎么进来了？”
李玉娥忙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确定上面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她的大学毕业照。
但顾总裁怎么也不可能是在看她的照片吧，他站的角度应该也看不见啊。
李玉娥随手把相框放进抽屉里，听见男人淡淡道：“外面太吵。”
这倒也是，顾总裁显然喜欢清净，大厅人来人往，估计惹他烦了。
“不好意思顾总裁，是我没考虑周全。”
李玉娥连忙道歉：“您放心，二楼会议室已经为您和朱助理腾出来了，您需要的话就去那里办公，肯定不像大厅那样。”
男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在李玉娥以为他要和朱助理一起离开时，男人的眼神又落在了她工位的电脑上。
“您要用吗？”李玉娥迟疑地把电脑开了机：“不过这个电脑只能开个文档上个绿泡泡，您要么还是用朱助理带来的电脑吧。”
“我不用。”
顾煜瞥她一眼：“我只是没想到，这电脑还能开机。”
表面都漏漆生锈了，还以为她只是摆在那儿做样子的。
李玉娥望着还没能开完机的电脑，面露尴尬：“哈哈哈，顾总裁，原来您也会开玩笑啊。”
朱助理摸了摸鼻子，他可不觉得顾总这是在开玩笑，倒是嘲笑的意味更重。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田小勇的声音响了起来：“支书，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那你带顾总裁上去瞧瞧，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李玉娥说着，在刚刚才开完机的电脑前坐下来：“我先给李升娃把冬春救助的申请填了，再联系一下村里其他的种植大户，看有没有剩馀菌种凑一凑。”
田小勇应了，准备带顾煜上去，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不动。
“你待在这做什么？”顾煜望着电脑前的女孩，眉头微蹙：“我要去二楼会议室。”
“我是让人带您去啊。”
李玉娥说完才反应过来，适才她和田小勇说话时用的是方言，顾大总裁肯定没听懂。
她连忙又用普通话解释了一遍，可男人还是立在原地。
“你和我去。”
顾煜说：“他普通话不好。”
哎呦，看来还是她适合鞍前马后是吧，别人还不能胜任这伺候人的活。
李玉娥一瞬间居然産生了自己是古代太监的错觉，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种奴化自己的想法赶出了大脑。
“没事顾总，我听得懂这位的普通话。”
朱助理自告奋勇，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您放心吧。”
可他预期中的老板青眼并没有如期到来。
男人唇瓣紧抿，看都没看朱助理，擡脚迈出屋门。
女孩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又追了两步大声补充道：“您放心，等我弄完手头的事，一定马上上楼找您。”
她刚说完，一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楼梯转角，也不知道顾大总裁有没有听到。
李玉娥回到办公室，三两下就把申请填完，汇总表格后把本村的全部补助申请发给了镇上。
申请好填，但菌种实在不好要。
“李支书，您刚上任，我们理应帮帮忙。但今年天气不好，野猪又猖狂，备用的菌种要多留一些，才能保证明年的收成。真不是我们不支持您。”
半天功夫下来，她给村里的种植大户挨个打了一遍电话，只凑到了二十窝种子。
聊胜于无，正当李玉娥打算找人先把这些菌种给李升娃家送去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大动静。
“李玉娥呢！我找李玉娥！让她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