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读博,会脱单》作者:llosa文案:闻笛的博士生活糟糕透顶。导师使唤,同辈刁难,暗恋隔壁数学系教授,却连句话都没说上。难得有个清闲周末,邻居在房里拉琴,拉得比杀猪还难听。闻笛翻身爬起,在微信群里发消息:再拉告你扰民。邻居:昼间55分贝才算扰民,你找律师前做个音量测试。邻居:还有,走廊上不能堆放垃圾,而且你还不分类。闻笛和他理论,结果被人身攻击:哦,你喜欢莎士比亚啊?怪不得说话没有逻辑。闻笛气疯了。莎士比亚是文学巨匠,是他的研究对象、精神导师,诋毁莎士比亚的人才是垃圾!终于,闻笛有个机会与教授熟络。为找话题,还旁听了教授的复几何课闻笛:看到一个莫比乌斯环的杯子,觉得挺适合你的。边城:莫比乌斯环是非定向流形,不属于复几何的范围。闻笛:……边城:你最近在研究什么?闻笛:从儒家文化视角解读《皆大欢喜》。边城:莎士比亚?他太没逻辑,聊他还不如聊垃圾分类呢。气死人不偿命的数学教授(攻)x会爆粗口的英文博士(受)一点搞笑一点学术一点奇奇怪怪的可爱。排雷:攻是莎士比亚黑粉(。) he甜宠第1章 逆境和厄运自有妙处闻笛是荷清苑的黑户。乍一看,荷清苑与北京其他老破小别无二致。电线从墙面漏出来,扎成一捆挂在阳台下。油漆褪了色,看上去灰扑扑的。六层高,没电梯,贴着小广告的单元门已经锈蚀。楼梯高度不一,感应灯不灵敏,冬天回来跺脚也不开,楼道里黑洞洞的。这座住宅区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t大的教师公寓。在校教师可以用相当低廉的租金住在这里,购房也有大幅度优惠。其貌不扬的小楼里,住着上百名教授。小区绿化带旁晨练的老人,也许就是开国第一批院士,某个学科的奠基人。闻笛就住在这个卧虎藏龙的小区里。然而他既不是教授,也不是家属。他今年二十六,是个前途渺茫的文科博士。上学期,留校任教的师兄收到邀请,去海外做一年访问学者。师兄住在荷清苑2号楼302,朝南,绿化好,远离马路,噪音小,楼层不高不低,既不会招惹蚊虫,也不用爬楼爬的气喘吁吁。这样绝佳的地理位置,他不想退租,于是多付了一年的租金,在出国期间保留着公寓。刚巧闻笛跟舍友起了龃龉,想在外租房却囊中羞涩,两人一拍即合,口头签了个不合规定的转租协议。闻笛每月把租金转给师兄,为期一年。五道口的房子,门头沟的价格,这便宜上哪找去。不久后,老同学于静怡来京工作,闻笛拉她当了室友,租金直降到漠河水平。闻笛喜滋滋地拎着行李箱,搬进新房,希冀小区的学术气息能给他一点灵感。老天迎头破了一盆凉水:想得美。入住不到一月,闻笛就收到了《外国文学研究》编辑的二审意见。外国文学研究是英美文学领域的核心期刊,上半年,闻笛的论文被审稿人打回,同时附上的还有长达四页的修改意见。审稿人惊人地耐心,逐页批驳他的引用和论据,质疑他的论证逻辑,在最后附上沉重一击论文观点毫无创新性……攻击性极大,侮辱性极强。汉语里难道没有程度副词吗?哪怕说论文观点几乎没有创新性呢?被从头到脚全盘否定后,闻笛痛定思痛,挑灯夜战,大幅修改,再次投稿,又熬了两个多月,才收到了回信。他颤抖着点开邮件,小心翼翼地往下拉,然后……很遗憾地通知……他啪一声把手机按在桌面上,脑袋一下一下磕着桌沿。说实在的,他的水平一直在普刊和会议论文转悠,投《外国文学研究》有点高攀了。但导师非要他投c刊,一次不成还折腾第二次,眼看小半年过去了,论文还没投出去。导师名下不缺论文,缺的是c刊论文。不管学生水平如何,都先往c刊轮一圈,反正耗的不是自己的时间,无本万利的买卖。被拖住的学生可就惨了,万一审稿速度慢,就是白白浪费几个月。闻笛心知肚明自己能力有限,完全没有在学术界扬名立万的意思,只希望导师能饶了他,别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上空耗时间,要是拖到延毕,那他把头磕出血来也没用了。微信突然开始持续震动。闻笛掀开屏幕看了眼,又啪一声合上了。说曹操曹操到,导师来活了。闻笛的导师名叫刘浩,现年四十五岁,就教授的年纪而言远不算老,但有一身“为老不尊”的毛病,组里人私下都叫“老刘”,闻笛也是这么备注的。老刘:【资深教授的材料,你整理一下,3号之前发给我。】资深教授是近年才有的职称。我国的院士制度只面向理工农医,人文社科没有与之相当的学术称号,所以教育部启动了“设立资深教授岗位,给予院士待遇”的计划。在国家号召下,t大终于想起来自己是综合性大学,出台相应政策,促进文科专业发展。闻笛叹了口气。看来,老刘对自己的期望和对他的期望一样,都是那么不切实际。资深教授名额有限,前两年评上的都是系主任和院长级别,哪里轮得到一个在学术和行政上都不突出的教授。这就和自己投c刊一样,一开始就注定是白费功夫当然,费的都是自己的功夫。而且……闻笛快把手机捏碎了。平时要改论文的时候,这人像个欠债的远房亲戚,十天半月杳无音讯。等到自个儿申请职称,需要学生干活了,突然变成活人了!写申请资料是常事,但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他还有一堆文献要看,给他这么赶的ddl,是不让他睡觉吗!接下来明明是国庆,法定假日,连口气都不让人喘!他深呼吸几次,压住疯狂输出的欲望,卑微地回复:老师,3号可能有点来不及,5号可以吗?老刘的回应来得很快:【5号之后我有事,你早点发过来我看看。】闻笛盯着屏幕瞪了好久,回复了一个“好的”,外加一个ok的手势。他是一个26岁的亚健康青年,谁说他需要睡眠呢?逮着导师在线的机会,他又赶紧问:【老师,那篇莎士比亚跨文化改编的论文,要不投投s大学报呢?】老刘很快回复:【你别天天盯着水刊,一个t大学生一点志气都没有。好好改改,下次试试冲《外国文学评论》。】闻笛深吸一口气他这不是自甘堕落,这叫有自知之明!国内英语文学一共才多少c刊,一年才能登上几篇文章啊,他就没听说有哪个师兄师姐成功过!就让他发论文吧!!!一口气没吸完,微信又跳出来一条,是人文学院的行政:【同学,文科楼显示屏的宣传片该换了。】下面紧跟着一条:【奖学金答辩在8号,麻烦尽快组织一下。】然后又来一条:【保送生面试的材料整理完了吗?】闻笛摸了摸额头,已经青了,不能再撞了。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打:【宣传片学生会那边刚拍好,马上就去换。奖学金已拉群,材料正在收集。】t大博士工作有三类,助管、助研、助教,博士生可以三选一,工资都是一个月2700。助研负责科研助理工作,助教负责习题课和批作业,助管负责……系里教学相关的一切杂务,比如博士生、保送生面试,毕业生信息统计,奖学金答辩,还有……学院宣传,比如教学楼的显示屏。工作高不高级无所谓,毕竟有点儿工资,闻笛不忿的是,他只拿一个助管的工资,却干了三助的活。除了教学杂务,他日常还要帮导师写专著、申请srt和基金、送资料、组织会议、写课件这是助教的活,但没人愿意当老刘的助教,最后也全落在他头上。前阵子老刘一时兴起,搞起了自媒体,弄出三四个ted演讲群,他还得帮着当管理员。闻笛叹了口气,在备忘录上把需要处理的事一条条记下来。盯着密密麻麻的日程看了一会儿,他决定今天先去图书馆查资料,改论文,顺便去文科楼,把视频的事解决了。他收拾书包,骑车冲出小区,往校门疾驰而去。t大翻新了进校机制,在门口设置了一排闸机,学生需要刷校园卡进校。他单腿撑着自行车,刷卡之后进校,一路风驰电掣。路两边,银杏青中带黄,已有坠落的趋势。他先把自行车停在文科楼门口,进去上传宣传片,走到一楼的时候,刚好碰到出来的行政。“来了啊。”行政冲他点头。文科楼用的系统比较老,不能直接网上上传,要现场连接教学楼的电子系统,把视频放进去。闻笛拿出u盘,拖出了学生会新拍的宣传片,替换掉了原来的。在把原片放进回收站之前,他看着封面缅怀了一下这还是他大二时系里组织拍摄的,主角是当年公认的金童玉女,如今早就一拍两散、水火不容了。逝去的青春啊。收好u盘,他走出文科楼,看到了一旁的三教。他看了眼时间,五分钟后是第二节课,学生正慌张地从自行车上下来,乌央乌央涌进大楼。人群中有个高大的背影,浅苍灰色西装衬着宽肩窄腰,十分扎眼。他走得比周围慢些,学生从他身旁飞奔而过,灰色背影在人群中分出楚河汉界。闻笛远远看着,心中泛出酸楚和悸动。他想起这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图书馆没有位子,他去三教的空教室给导师赶材料。换季容易感冒,闻笛也中了招,带着口罩挡咳嗽,打了两个字就昏昏沉沉,趴桌上睡着了。心里有事,睡了也是浅眠。意识像逐潮的浪花,晃晃悠悠,时起时落。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周围安静下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在大部分学科中,人类探索到的充其量是对理想的无限接近,总是随着时间改变。一代人会推翻另一代人的成果,这一代人建立起来的学科大厦,又会被下一代人推倒。只有数学,是每代人在旧的结构上,增加一段新的故事。”闻笛睁开了眼睛,抬起头。不知不觉,周围已经坐满了学生。他们专注地看向前方。闻笛把目光转向讲台,看到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作为教授,他看起来出奇的年轻。鼻梁很高,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另一边脸大半落在阴影里。下颌线条凌厉,穿着西装也能看出鼓囊囊的胸肌,不像数学家,更像是拳击手。但他的声音沉稳、顿挫有力,带着文人的儒雅。“希望大家能在这门课上,感受到这种恒定不变的力量。”闻笛看着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公式。白衬衫挽到胳膊肘,露出上臂坚实的肌肉。手指骨节分明,握紧粉笔时,手背的青筋凸起一道弧线。他的讲课风格和穿衣风格一样,利落、精炼。闻笛听了一节课天书,竟然不觉得乏味。听着台上人沉稳的音调,看着台上人深邃的眉眼,闻笛那颗沉寂已久的恋爱脑,死灰复燃了。自此之后,每次绕道三教,他总会驻足遥望一会儿。如果有空,他就戴上口罩,潜入数学系,悄悄在后排听课。然而迄今为止,他也就过个眼瘾,连句话都没和人家说上。他的心脏已经狂跳了好几周,教授还没正眼瞧过他呢。念及此处,闻笛的内心更加乌云密布。学术没突破,导师催命鬼,成天干杂活,恋爱也遥遥无期。已经博四了,难道他的博士生活就要这么悲苦地结束吗?学堂路上的乌鸦嘎嘎叫起来,增添了一丝哀怨的气氛。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闻笛看着不断跳出来的新消息,整了整包感伤也没用,还是先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