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隐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到窗棂,凌萧从幻境中脱身出来,一睁眼就感觉到了阳光洒在后背的暖意。

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自从因心脏受伤坠入幻境后,他好像能自由控制在幻境中的时间了。他也说不上如何,反正就是心里忽然有了数,每每觉得差不多该醒来了,睁开眼时的时辰便与自己先前估量得差不多。便如此刻,他盘算着要在卯时左右醒来,如今看看天色果真刚刚日出不久。

转眼看了看床榻,沈青阮还在闭目沉睡。果真如湛卢所言,他已经连着几日未曾深眠,眼下好容易有了机会,身体的疲倦也不允许他轻易醒来。见状,他背着剑走出门去。天光晴好,正宜舒展筋骨。他卧病这么些日子,其实早就有些耐不住了。

听见动静,湛卢从廊檐上探下头来,见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由眼前一亮,朝他轻呼了一声,然后打了个手势。

凌萧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向屋内看了一眼,未做多言,径自当先走了出去。

“哼,又不搭理人......”湛卢低语了一句,从廊檐上轻身翻了下来,随着他的脚步出去了。

沈青阮的院子位置较偏,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花圃和园林,空地很多,又加上时辰尚早,还没什么人,正适宜练剑。湛卢早先就给他下了战书,他也接了。只不过原本想着要等到千觞节以后,但今日机会难得,倒也不必拘泥。

二人心照不宣,相对而立。湛卢抱着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点到为止。”

凌萧微微弯唇,会心一笑,当先出手,清凌凌的剑啸顿时响彻山间。

辰正时分,日头已经悬在了半空。二人擦着满头的汗,心满意足地往院子里走。

湛卢依然沉浸在方才的比试中不能自拔,一边走一边比划道:“方才你那招,就是绕到我左肩后面反手擒拿的,真是绝了!有名字吗?”

“没有,”凌萧摇了摇头,“此招是我跟山猫打斗的时候得来的灵感自创的,尚未来得及取名。”

“山猫?”湛卢眼前一亮,转眸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你还跟山猫打过架呢?”

“是,”凌萧道,神色暗了暗,“与两位朋友一起。”

“两位朋友?”湛卢没注意到他的黯然,闻言越发感兴趣,“你除了公子之外还有别的朋友呢?”

凌萧沉吟了一下,道:“不多,有一两位。”

“叫什么?”湛卢道。

“一位姓纪,另一位......”凌萧顿了顿,“姓贺。”

“哦......”湛卢若有所思地应了声,眼珠一转,不说话了。

凌萧转头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有异不由道:“你的功夫也很好,不知师承何人?”

“啊?”湛卢回过神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道,“不告诉你。”

又来这一套?凌萧紧了紧眉心,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句说错了,激起了他的小性子。

话一出口,湛卢似是也觉得不妥,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能告诉你,也没法告诉你。”

“什么意思?”凌萧被他绕糊涂了。

湛卢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咱俩打了一架,照理说就已经有交情了,我的事不该瞒你,可你问的这个事我不能说。”

“是秘密?”凌萧终于有点回过味来。

“嗯。”湛卢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后颈,“其实也不算吧,唉,怎么说呢......其实说一点也没什么。我师父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像......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名字,我听别人都叫他老七。”

“没有名字?”凌萧有些讶然,“你与你家公子师出同门,能被遴选为他的老师,此人绝非凡品。何况是这样一身好本事,怎么可能连名字都没有?”

“这......这我可怎么跟你说啊?”湛卢为难道,“没名字就是没名字,不光他,他们都没有名字,就是隐卫一二三四五六七那么叫。”

“隐卫?”凌萧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哎呀!”湛卢吃了一惊,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看看,都是你,害我犯禁!”

凌萧向后一撤避开了他的手,不由怔道:“什么意思?隐卫......这个词在府里是个禁忌?”

“哎哟呦,你还提!”湛卢原地蹦起三尺高,又想伸手过来堵他的嘴,“这可是大忌讳!要是让别人听了去,公子是要杀我的头的!”

“这么严重......”凌萧有些惊讶。

“所以说,你听了就当没听到,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起来!”湛卢毫无底气地威胁了一句,紧盯了他一眼,然后看看四周,扯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二人各有心事,一路默然。不多时,院墙后的石榴树又映入眼帘。艳红的花色映着朝阳,越发如火如荼。

湛卢打发守门的侍卫去抬水来给他们擦身,凌萧便到沈青阮的房中看了看。只见他还在沉沉睡着,安静得像个瓷娃娃,从昨晚到现在,连地方都没挪动一下。他便又出到院子里来,侍卫已经把水抬来放在了偏房。两个铜盆并排放着,上面冒着蒸蒸热气。

湛卢已经脱了上衣,正拿布巾擦拭身上的汗渍,见他进来便对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水温正好。”

他仿佛已经忘了方才的事,凌萧顿了顿也走上前去,将上衣褪下,伸手把白布巾在温水里浸湿了。

随着他的动作,湛卢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胸口发呆,直到把后背搓得通红了才反应过来。凌萧望着他挑了挑眉,他抿了抿嘴,凑近一步,指着他胸口的疤痕道:“这个......好得真快。”

凌萧看了他一眼,垂眸道:“也有半月了。”

“嗯......”湛卢欲言又止,似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凌萧问道。

“嗯......”湛卢咬了咬唇,忽然道,“你平时是怎么练的,怎么能把胸练得这么大?”

“......”凌萧一怔,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忽然想起上一次他装晕时,袁医官给他换药,湛卢似乎的关注点就十分不对,不由有些尴尬,“没有刻意去练,大概天生就是如此。”

“天生的......”湛卢挠了挠下颌,若有所思道,“那你可真不一般。”

“为何这么说?”凌萧不解。

“咱们这儿的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胸,”湛卢斩钉截铁道,“反正我从来没见过。”

凌萧不禁失笑:“你没见过而已,别人又不会轻易在你面前宽衣,你又如何能知道?”

没想到,一说起这个湛卢忽然脸红了,支吾着移开了眼去。

凌萧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室内的气氛忽然怪异了起来。

“我好了。”俄顷,湛卢把帕子往铜盆里一扔,随意把衣衫往身上一披就走了出去。

凌萧盯着他的背影打量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没再多想,快速擦了几把便披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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