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8日,农历腊月二十五。
杨东和苏沐芸乘坐飞机,从北春市机场起飞,前往京城。
两人已经领了证,从法律上面已经是夫妻关系。
加上之前苏沐芸表示过,会在年前带杨东去京城郑家,见一见自己的外公。
既是拜年,也是让外公看一看杨东这个外孙女婿。
不过在这一趟航班里,两人还有同行者,那就是吉江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郑广成。
郑广成也同两人一起,回京城郑家,去看他爸爸。
他出来也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过家了,也就是说他二十年都没有低过头承认错误,二十年没见过他爸爸。
郑老爷子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身子骨虽然硬朗,但也是秋日黄花了。
他这次回家,也是再次认祖归宗,回归郑家。
幸好,当年他得罪过的,他们郑家因为婚礼爽约,得罪过的一位大领导,已经去世了。
这位大领导去世之后,其所在家族大不如前,已经没有能力对郑家出手。
因此郑广成回归郑家,不会有问题了。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当年那个二八豆蔻年华的女孩,政治婚姻的牺牲者,没有嫁给郑广成,但婚姻又存在,其他大家族怎么可能娶这样的?
所以哪怕那位大领导地位高,但他这个女儿,依旧没有人敢娶。
当年那位要跟郑广成政治联姻的女孩,如今已经出国了,过的还不错,只是依旧是单身,人快五十都没嫁人。
也不能说是郑广成对不起人家,实在是大家族的政治联姻,政治婚姻气氛太恐怖,他反对也没问题,但放在当时的环境和立场,就是错。
“尊敬的旅客,本次航班由北春市起飞,已经降落至京城机场,祝您旅途愉快,再见。”
飞机上广播传来机长声音。
飞机已经落地了,一共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旅程。
这个时期的飞机航速,没有后世快,不管是技术还是限制,都还是很拘束。
后世的话从北春市到京城,最多两个小时。
“舅舅,醒醒,到京城了。”
苏沐芸起身,把呼呼大睡的郑广成喊起来。
郑广成揉了揉眼睛,睁开一看,的确是京城机场,一瞬间眼睛复杂起来,有些朦胧。
他不止一次的想家,想家里的亲人,更想老爸,郑家老爷子。
但是他不敢回来,也不能回来。
“走,回家!”
郑广成起身,故装潇洒的一笑,跟着队伍往外走。
三人下了飞机,走出航站楼。
郑家早就派车过来了,郑老爷子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有孙女回来了,非常的高兴。
一辆商务SUV车,看起来很普通,如果不看车牌的话。
看车牌的话,黑色车牌,外0.9898U。(杜撰的)
这是外交部门的公务车辆?
杨东很吃惊,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车牌。
难道郑家有人在外交部工作?
这可是一个相对特殊的部门,跟传统的党政部门不同,主要作用是对外工作,跟国内体制部门仿佛是分开的一样。
而且现在的外交部门,评价可不算好,有很多老百姓专门寄钙片,让他们补补钙,不要有事就喊我抗议,我敦促。
想要看外交部门的硬气,还得是17年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外交铁狼。
“别说话,有什么疑问,回家再问!”
郑广成瞥了眼杨东,开口警示。
这小子,不知不觉竟然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了。
以后杨东要喊自己舅舅,而不是郑叔。
如果杨东不是苏沐芸男朋友,他对杨东很顺眼。
现在一感觉这小子偷了家里花瓶,就很不爽。
司机默默的开车,一句话都没有,戴着白手套,黑西装,穿的非常的正式。
一路开车,一路畅通无阻。
并不是说可以闯红灯,而是很多管制的道路,他们这辆车都能通过。
杨东眼前的色彩从一开始的白色,变成了朱红色。
白色的是雪,京城也下雪。
而朱红色的是高墙,以及金黄色的瓦片,看到了远处的那座宫殿,还有令人心动澎湃的画像,以及左右两行字。
车子继续行驶大概十分钟,杨东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几乎是左拐右拐,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看似老旧的明清时期的宅院。
“下车吧。”
苏沐芸开口,示意杨东下车。
三人下了车之后,车子就行驶离开了。
司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纪律堪称严明。
“二十多年了…”
郑广成望着面前的宅院门脸,语气感慨,心底有些苦涩和难受。
二十多年没有踏入家门,没见过郑家人,没见过老爷子。
甚至就连他妈妈去世,他都没回来。
这是他最大的遗憾,也是最大的错误。
可他不能回来,且不说郑家会不会让他登门,光是那位领导还活着,如果知道他偷着回来,肯定会针对郑家。
所以妈妈去世这么多年,郑广成只能躲在被子里哭,不敢回。
如今,他这个不孝子,终于是归家了。
咯吱…
三个人站在门口,而厚重的木门缓缓从里面拉开,像是边关城门一样,从一丝缝隙,变的城门大开。
门拉开之后,里面露出一道孤零零,萧瑟落寞,孤寂,消瘦,后背略有佝偻的身影。
这是一个老头儿,一个头发全花白的老头儿,苍老的不像样子,厚厚的眼袋耷拉下来,满脸的褶皱,皱纹深度甚至是苍蝇的禁区。
老人穿着唐装马褂,拄着拐杖,气质纵然不凡,也抵不过岁月的洗礼。
郑广成看到老人站立在门口,一瞬间眼泪涌出,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爸…我…回来了。”
郑广成的嗓子像是被鬼掐住,让他语调都有些变了,在颤抖,在发紧。
“回来就好!”
郑老点头一笑,眼睛也泛红,但他竭力的控制着,让他看起来平常。
“都进来吧。”
郑老又看了眼苏沐芸,目光也在杨东身上停留一秒钟。
杨东只觉得这一秒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感受到了什么是苍凉,什么是孤寂,什么是沧桑。
童老的目光是威严的,是震慑人心的,但也是温暖慈祥的。
但眼前这位郑老的目光却是孤独,数不尽的苍凉悲凉,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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