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静悄悄的场面,直到七公主赫连毓轻嗤嘲讽一声,七公主冷笑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众人这才回了魂似的,悄然醒悟了过来。

第25章

抱山楼的雅阁内。

静悄悄的。

今日宴会的主人丹旸端坐在首位上, 她的左侧依次是七公主赫连毓,翰林院院士孔家双姝,户部侍郎宋家三娘子、四娘子,右侧则是安阳郡主以及她领过来的宫家双姝、姜家姑娘, 还有国公府陈家、贺家、文远伯府魏家等, 共有十余家有些头脸的娘子们。

再加上各自的侍女随从, 整个屋子里头满满当当的, 怕是有三十余人。

然而这么多人的雅阁,眼下却静悄悄的, 无一人发出声音来。

此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齐不约而同的投放在了丹旸郡主下首右侧——安阳郡主身上。

只见安阳郡主此刻正姿势闲散慵懒的倚靠在交椅上, 她的身侧, 侍女蕉月半蹲在安阳郡主身侧, 正在替她做着——手部护理和按摩。

听说安阳郡主方才打人时,不小心将指甲刮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这会儿, 侍女正在小心翼翼地用修甲片替安阳郡主的手指做着修复工作。

只见那侍女随身携带的那个八宝金珐琅镶嵌宝石的首饰盒看似小巧玲珑,里头却应有尽有, 小小的盒子里竟连修甲片、护甲全都备齐了, 侍女小心翼翼地为安阳打磨着指甲, 安阳这日未染豆蔻, 十根手指头素手芊芊,一尘不染,蕉月小心翼翼地将郡主的指甲打磨平整后, 末了, 将一副景泰蓝护甲套在了安阳的无名指上, 护甲赤金镂空, 上头镌刻着蓝色海棠花,并镶嵌着一颗颗米粒大小的蓝色宝石,衬托得整个护甲精美又华贵。

而安阳的手生得尤为漂亮,指骨芊芊,肌骨匀称,皮肤更是白皙细腻出尘,套上那枚景泰蓝护甲,当真衬托得整只手优美如玉,手可生花,再配上这日身上身着的这抹青鸾之色,以及微微绾起的飞仙发饰,只觉得为她出尘的貌美更平添了几分华贵之气。

近几十年来,大俞女子开始慢慢流行戴护甲,却是从宫中慢慢往宫外贵妇圈子中蔓延开来的,起先是太后、皇后们的特例,后来慢慢传到了世家圈子里头,却也多为府中的老夫人、太太们这些年长人士佩戴,年轻的这一辈中觉得护甲碍事老气,又要读书绣花练字,横竖佩戴得不多,如今,见安阳竟先早早佩戴上了,远远看去精美又庄重,真真漂亮贵气。

看那枚护甲,像是有些年头的,安阳的东西,皆是出自宫中,怕为太后,或者先头逝去的长公主之物罢。

一时,看得周遭众人也开始跟着纷纷倾羡和跃跃欲试了起来。

护甲佩戴好后,安阳抬起手翘起手指看了一眼,似有些满意,蕉月见状,又开始为安阳的手按起摩来了。

安阳一向金贵,她无论走哪儿,周围都是被四五个婢女团团簇拥着伺候,这样的场面在熟悉她的人眼里,算不得多么吃惊,可在不熟悉她的人眼里,只叫人惊叹连连,目瞪口呆了。

旁人便也不论了,就连她身侧的姜明月、宫婉、宫颜三人都不由有些呆若木鸡。

姜明月是在军营长大的,糙惯了的,哪里见过这般精细的场景,安阳不是打人的么,怎么反倒是成为了一副受害者姿态?一时心里不由冒出了一种“自己是女人吗”“女人需要这样麻烦精细的吗”的狐疑疑问,同时,不免又瞧得津津有味,蕉月为安阳侍弄时,甚至忍不住将身子侧了过去,支着脖子一脸好奇的张望着,倒要瞧瞧她手上要被弄出什么花儿来。

宫婉、宫颜虽与安阳郡主同为宫姓,却也第一次由衷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第一次意识到,她们跟安阳之间的差距,哪怕这两年来,安阳如此遭人非议,可是到了这邑王府,她依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依然是丹旸县主眼里的座上宾。

安阳佩戴好护甲后,见蕉月还要为她按摩去除淤血,一抬眼,只见整个屋内数十双眼睛此刻正齐刷刷落到了她的身上,不免将倚靠在交椅上的身子微微直了起来,微微咳了咳,随口道:“差不多了罢,蕉月。”

安阳淡淡说着。

被这么多人盯着,倒也未见得自不自在,安阳自幼被人盯习惯了,任何人的目光对她都不足为奇。

不过,今日到底是丹旸的生辰宴,总不好抢了人小寿星的风头不是。

安阳一脸体贴的开口提醒着。

却不料蕉月没有接收到她的提醒,反而立马道:“大人说了,郡主您的手娇嫩,唯恐回头积了淤血,务必让奴婢为您配以这玉骨膏搓揉半刻钟之久,一刻不能落下了。”

蕉月若无其事的说着。

安阳听了,脸微微一囧。

一抬眼,果然只见屋内众人各自交换了个神色,脸上神色各个精彩纷呈。

蕉月这话落入旁人的耳朵里,未免有些杀人诛心了。

方才顾青山当着众人的面,与安阳在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秀了一场阔别三年已久的一场世纪大恩爱,不想,转了眼,回到这雅阁内了,人都已分开了,秀恩爱的架势却依然不见停下。

怕是有不少人要恨死了她罢。

毕竟当年那顾无忧可是获得了京城第一公子的美誉的,当年倾心爱慕他的人不在少数,这会儿一个眼扫去,光是坐在这屋子里的,安阳知道的,都不下一个巴掌。

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值啊!

就是打了人一个巴掌罢了,被打之人无一人在意,反倒是她这个打人者,却被一波又一波精细的“慰问”和“查看”“保养”着,可不得遭人恨么?

她的手,怕是水做的不成?

啪一下,就化了?

不过,蕉月这番话,确系是方才顾青山交代的不假。

分开前,他特意叮嘱的。

那顾青山今日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在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的直接跟安阳上演了一波宠妻的恩爱戏码。

连安阳那会儿都险些忍不住破功了,脸不知抽动了多少回,差点儿没来得及跟上他的戏码。

反应过来后,应当是那日从宫中回来后,吃小蘑菇时,说过的那一番话的缘故罢。

她说会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说好。

所以,这是在配合她那日嘴里所谓的“好好过日子”?亦或是,那日回顾家之前,他承诺她的,给她的补偿?

男人心,海底针。

安阳有些搞不清楚那狗男人的狗心思。

毕竟,在安阳的印象中,顾青山可不是个会轻易秀恩爱之人。

并且,他跟温柔小意,可沾不上任何的边。

横竖无论如何,顾青山在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给了她的脸,还是令她满意的。

毕竟,任凭谁,也不想要个时时打她脸的夫君是不?

这门亲事,仔细想想,已成了事实,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不嫁给顾青山,也是要嫁给李青山、王青山、宋青山,世家子弟都是些个什么德行,没有比安阳更懂的了。

相比之下,这顾青山无论是从家世,还是相貌,亦或是气质和人品上来看,都是一等一的,尤其,他的皮相至少不遭安阳的嫌。

这世道,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如若顾青山能与她相敬如宾,这辈子凑合着就这么过罢。

安阳心道。

而蕉月方才这番话,未必不是透着股子故意的成分,隐隐还带着股子扬眉吐气的架势。

也是,被人生生戳了整整三年的脊梁骨,甭说安阳,便是她身边的这些侍女们一个个都是心中憋了气的,这会子若是让她们挺止了腰杆子,畅快一番,或者出一口陈坛老气,安阳倒也乐见其成。

直到对面的赫连毓看不下去了,早已等得没耐心了,顿时白眼一翻,犀利的目光直直扫到了上首的丹旸脸上。

丹旸一愣,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被安阳这死女人那副“做作”“显摆”的姿态给晃晕眼了。

她方才生怕安阳要走,又见安阳留了下来,又有些开心,再见安阳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被侍女们围着团团伺候着,直接一举抢了她的风头,又有些气闷,再后来,被安阳手上戴的那副比甲给美到了,有些想要开口问问那副比甲的出处,然而当众又有些问不出口,再然后被安阳身边那个蕉月的那番话给怄到了。

哼。

秀恩爱,死得快!

往日里哪日不能秀,非得赶在她生辰宴上秀。

还是跟的无忧哥哥!

真真气死她了。

还有,她怎么就那么娇贵呢?赫连毓不也动手打了人么,人赫连毓至今眉头多没有抬过一下了,她那儿呢,又是顾无忧讨药,又是顾无忧给揉手的,这都不见消停,这会儿侍女还要以顾无忧之名,给按摩?也不怕手给按坏了?哼。

直到这会儿丹旸被赫连毓一瞪眼,终于缓过了神来,正要开口主持着大局,将众人的视线从安阳身上拉回来,正要开口,这时——

“来晚了,来晚了,一会子我自罚三杯!”

只见雅阁的帘子一掀开,乐文卿领着安伯侯府的四姑娘郑伽罗姗姗来迟。

乐氏温柔端庄,娴淑雅致,人缘极好,她一露面,可算是引得众人争相相迎。

“文姐姐。”

就连赫连毓也难得赏脸,朝她唤了一声姐姐。

“见过殿下,殿下今儿个来的真早。”

“郡主也来了?”

“都是伽罗这死妮子,一路上给耽搁了,这才来迟了,县主莫要怪罪。”

乐文卿一来,场子瞬间便热闹了起来。

原本,这雅阁里气氛怪怪的,七公主与安阳郡主貌似不合,而安阳郡主又与今日这宅子的主人丹旸县主你来我往,也好似有些不对付,三人之间气氛怪怪的,以至于旁人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一时不慎成了谢衣然第二。

直到这会儿乐文卿一来,瞬间,整个气氛开始暖了起来了。

“县主大礼,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话说乐文卿给丹旸送来了贺寿礼,在安阳方才来之前,众人都已送过了,本是这日最热闹的环节。

乐文卿给丹旸送了一对琉璃报喜鸟,“报喜”“报喜”,顾名思义是希望来年丹旸能传出好消息,这对琉璃报喜鸟小小一对,却栩栩如生,琉璃颇为名贵,铸造成了一对小鸟,可爱憨趣,关键是它的含义,让丹旸脸微微一红,终归是欢喜收下了。

收下礼物的丹旸视线一扫,忽而嗖地一下远远落在了安阳脸上,憋了憋,终于忍不住主动开了口,道:“安阳,你的礼物呢?你还没给本县主送礼的!”

丹旸一脸理直气壮地讨要着。

语气中透着那么一丝迫不及待。

她盼这个都盼了一整个上午了。

她每年最喜欢的就是安阳准备的贺礼,安阳好东西多,关键是,她心思玲珑,送的东西都是能物尽其用的,能够扎扎实实落到实处的。

每回都能送到丹旸心坎里。

丹旸并不缺名贵之物,就缺需要的东西。

这也便是她对安阳这死女人又恨又爱的缘故。

当然,每一年,她只对安阳爱这一天,就是她送礼的这一天。

被点了名的安阳这才想起了还有贺礼一事,一时朝着绿云看了眼。

绿云立马将早已经备好的贺礼奉上。

却见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瓶子不见华美包装,也不见任何奇特之处,小小的一枚,就跟方才大皇子交给顾无忧的那瓶玉骨膏一般无二。

这死女人,莫不是压根没有给她备礼罢,而是将大皇子那枚用了大半的药膏打发给了她。

丹旸顿时一脸不快质问道:“安阳,这是什么?”

安阳看了丹旸一眼,想了想,道:“一会儿私底下告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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